見眾人伏身跪拜,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感覺不由讓姜澤心裡好受了些,胸中頓時生出一陣快意,無論姜衍曾經的身份多麼尊貴,背景又是如何強硬,他如今都只是個無權無勢皇子,只要自己大權在握一日,他就需得仰仗自己鼻息而活,凡事只能聽命於自己的。
所以,即便他再是深不可測又能如何?難道還能公然與自己對上?不不不,姜衍他不敢!
這就是權勢帶來的好處,姜澤想到此處心情愉快的勾起唇角,先前的鬱卒不由盡數消弭,端出一副尋常長兄友愛幼弟的架勢,“三弟與四弟乃是朕的至親手足,又何須拘泥於這些虛禮?”
也不等姜衍和姜澄回話,姜澤劍眉微揚抬了抬手,朗聲道:“禮部尚書何在?”
“微臣在!”禮部尚書汪知念聞言手執象牙芴,畢恭畢敬的從文官佇列走了出來。
姜衍垂著頭神色不動,卻在腦中細細思量汪知唸的生平。
汪知念是鹿城人士,十年前他離宮之時,汪知念還只是個禮部員外郎,後來二哥姜沐到南疆戍邊,程國公府一家南遷,二皇子妃的父親程遠航卸下禮部尚書一職,原來的禮部侍郎顧裕泰升任為禮部尚書,汪知念頂了顧裕泰原本的位置,被擢升為禮部侍郎,爾後姜澤登基,顧裕泰告老還鄉,汪知念這才又升遷至禮部尚書。
從汪知唸的升遷軌跡來看,他由始至終都新帝黨。而鹿城不僅是汪知唸的祖籍,也是姜澤的岳丈曹國公曹奎的地盤。姜衍不認為汪知念與曹奎同出鹿城是個巧合,想到其中的可能,姜衍眸中不由劃過一抹譏諷。
十年前汪知念就已經在禮部任職了,那麼在他尚未入朝之前呢?科舉入仕從鄉試到殿試再到任職,怎麼也要三年以上的時間。
祖父昭興帝在位時曹奎只是個從四品的邊城守將,彼時他手中還沒有如今的權勢,朝堂之中文臣武將自來派系分明,曹奎在無人授意又前途並不明朗的前提下,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往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而且這人還是文臣,所供職的是六部之中倡導天下禮教,引導天下言論的禮部?
姜衍雖然幾年前就清楚父皇在給姜澤鋪路,母后的結局和自己離宮也是因此而造成,但在尚未出崎山陣之前,他心裡總還存著幾分僥倖,直到出了崎山陣下山歷練,他才開始真正的面對現實。
既然父皇能在母后殯天一事上包庇謝琳,又為什麼不能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佈局?或許父皇最開始就是懷著算計定國侯府的目的與母后成親,而自己頂多算是個在權利抗爭中衍生出來的意外,想必自己的名字便是因此而來。
他的好父皇為謝琳母子下了一手好棋,只可惜,如今的執棋之人,興許並不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出類拔萃。
姜衍斂下心神,只聽姜澤正坦蕩蕩道:“三皇子姜衍師從當世大儒,文治武功少年俊才,實乃我啟泰之福,今加封為睿王;四皇子姜澄生財有道容顏如玉,加封為寧王,此事就交由禮部去辦,汪愛卿,敕封之日雖不必再另擇吉日,但事關朕之親弟,凡事無大小,切不容輕忽,你可明白?”
姜澤勾唇斜睨著下方,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噼裡啪啦作響。
原本把姜衍與姜澄二人分別安插進他們各自的勢力範圍,其目的就是為了在二人心中埋下一顆釘子,如今再加上這敕封聖旨的一褒一貶,他還就真不信這二人日後能夠兄弟情深。這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利益衝突,反目只是遲早的事,他只需穩坐高臺,在適當的時候添把火就行了。
“微臣遵旨!”汪知念擦了擦額角莫須有的冷汗躬身領命,新帝就是這個調調,他已經習以為常無力吐槽了,如此明顯的挑撥離間,大約只有傻子才會看不出來。
但誰又知道睿王和寧王到底是不是傻子呢?有時候當局者迷,身處局中的人越是在意就越是看不明白,譬如新帝就是如此。若非新帝和謝太后心中對自己的出身耿耿於懷,又還有他什麼事兒?
做人屬下的,無論主子是不是睿智過人,拿人錢財,總要按規矩辦事不是?
想著被新帝當成傻子的睿王與寧王,汪知念又下意識朝前排的姜衍和姜澄投去隱晦的一瞥,卻只看到兩個身材頎長的背影,正躬身給新帝行禮謝恩。
姜衍和姜澄對於目前的局面實在是生不起什麼意外的心思,面上毫無異色的再次謝恩,眾臣又呼啦啦跪了一地,高呼道:“陛下英明!”
史官把姜澤狗屁倒灶的聖意記錄在冊,不由得滿面菜色的在心中反覆琢磨,三皇子的冊封旨意還好些,四皇子“生財有道容顏如玉”又是個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