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姜衍求學所在的紫芝山,實質上距離南嶺江並不算遠,而他有此一說,便證明他對南嶺江商船與水匪之間的矛盾知之甚深,見姜衍開門見山,蘇青枝也不推諉,直言道:“王爺的意思是?”
姜衍斟了杯茶推到蘇青枝面前,沉吟道:“本王確實有此想法,但卻無需朝廷出面,也不必讓民船歸於朝廷經營。”
蘇青枝眼中劃過好奇,他先是接過茶,又道了聲謝,才拱手道:“還請王爺明示。”
姜衍點點頭,含笑道:“民船商隊與水匪之間的矛盾雖然不可調和,但這些民船,也絕不會將自己的命脈交到朝廷手中。眾所周知,朝廷如今針對民船商隊所徵稅收是三成,這三成看起來不少,但實則商隊每次出行的具體利潤,說到底還是隻有商隊自己人才知道。
倘若依附於朝廷,歸入朝廷編制,賬目便是朝廷於商隊共同掌管,那這三成的多寡,便並非由商隊說了算。且,就算歸入了朝廷,只要南嶺江沿途的水匪不除,朝廷也未必就能保證這些商隊日後能不被水匪搶劫。
再則,水匪再是厲害,但能在南嶺江上分得一杯羹的商隊,又有幾家是沒有背景的?便是十次出行,有三五次會被水匪所劫,會損失一些,至少大頭還在,主動權也還掌握在自己手中,比之與朝廷合作,實在是穩妥太多。”
蘇青枝點頭,“王爺說得不錯,這些商隊並不信任朝廷。”說來可笑,這些商隊寧願被水匪滋擾劫掠,也不願意與朝廷合作。
南嶺江水匪屬歷史遺留問題,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朝中行貪腐之事的官員也不少,一旦被這樣的官員盯上,就跟被吸血螞蟥盯上無異,要百姓信賴朝廷,確實有些為難。
姜衍垂眸沉吟了一瞬,點點頭淡笑道:“所以,本王欲成立一支水上鏢局,專程為往來南嶺江的民船保駕護航,佣金只收取商隊所託貨物盈利的一成。”
蘇青枝聞言詫異了一瞬,一時間,心中驚訝、欣喜與佩服皆有。
讓他驚訝的是,如此大事,姜衍會直言不諱的告訴他,這是姜衍表示對他的信任;讓他欣喜的是,這盈利一成的佣金標準,實在算不得多,南嶺江除了有實力雄厚的民船商隊,也有許多規模較小基礎薄弱的,這些人沒有身家背景,要在南嶺江上討生活並不容易,而水上鏢局的出現,無疑是利民之舉。
讓他佩服的是,水上鏢局一旦在南嶺江的開啟局面,一來可以打擊沿途水匪,不動聲色的將沿途水匪實力慢慢削弱,直至最後一網打盡,且能不引起水匪的反彈;二來,便是可以對實力雄厚的民船商隊背後的勢力有所瞭解。
如此行事,明面上看,與朝廷一點關係都沒有,無論是在民船商隊還是水匪中間,都不會引起反彈。
想清楚其中關節,蘇青枝起身朝姜衍施了一禮,心悅誠服道:“王爺此舉神妙,可謂是一舉兩得。”只他頓了頓,思及這佣金之事,又斟酌道:“王爺,只這一成的佣金,是否有些過少?”
蘇青枝為官多年,見過的貪官汙吏不少,姜衍只收一成的佣金,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他會有此一問,也是想確定姜衍的心意是否還會有所更改,倘若沒有更改,如姜衍這般睿智謙和、又兼具風光霽月與仁厚的心性,著實值得他忠心追隨。
姜衍聞言笑了笑,伸手虛扶道:“蘇郡守不必多禮,這一成佣金雖看起來少,但要養活鏢局的人,卻已經足夠。接下來本王會在四郡下轄設立鏢局分會,湄洲郡事宜,便交給蘇郡守負責了,日後還要請蘇郡守多多費心。”
事實上,除了蘇青枝能想到的這些理由,姜衍心中還有別的想法。而他會做出這個決定,多少還得益於蔚藍收復牯牛山費的舉動。
他並不缺這一成的盈利,所謂的水上鏢局,一則是他確實想為南嶺江的百姓做些什麼,二則是,他如今不掌兵權,並不能在明面上建立自己的軍隊。
而水上鏢局的建立,正好可以方便他行事,將他手中現有的人馬輪番拉出來練練。南嶺江至滄海,全長近三千里,要確保南嶺江沿途商船不被水匪劫掠,初期投入人手怎麼也要千數以上才能正常運轉,這些人全都由商隊來養活,既省了糧草,又能在實戰中得到鍛鍊,他又何樂而不為?
蘇青枝並不清楚姜衍是打著明理開辦鏢局、實則鍛鍊軍隊的想法,見姜衍連為國為民之類的面子話都沒說上一句,心中更加認定了姜衍是個做實事的。
思及前幾日從黑河郡傳回的訊息,說是姜衍頻繁出入各縣青樓楚館的傳聞,蘇青枝不禁搖頭失笑,又對著姜衍拱了拱手,鄭重道:“王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