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傾殿裡靜悄悄的,尹尚自收到這訊息後,便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安靜的狀態,但這種安靜的狀態,並未讓人覺得心中踏實,反而讓整個北傾殿的宮人都惴惴不安。
他們瞭解自家的主子,主子通常情況下不會發怒,但也不會如此安靜,而主子一旦陷入這樣的安靜,那便是狂風驟雨即將到來的前兆。
自達瓦前往安平鎮之後,尹尚身邊便換了侍衛,這人同樣身手不俗,乃影子衛的一員,名喚玉樹,玉樹的腦子比達瓦還要靈光幾分,但正因他的腦子太過靈光,在尹尚面前反而不如達瓦那般被器重。
眼見尹尚連午膳都沒用,玉樹皺著眉頭上前道:“殿下,已經未時過了,您要不要先用些飯食?”
玉樹並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尹尚,羅穆爾身死,梅朵雪山通道被摧毀,這無疑是將尹尚多年籌謀就此打破,數年的心血,一夕之間便幻化為夢幻泡影,尹尚心中的惱怒和積鬱可想而知。
在玉樹看來,這原本是個並無破綻,看起來萬無一失的計劃,他也搞不清楚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處,但如今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便是再如何惱怒氣憤也於事無補。
尹尚聞言扭過頭看了玉樹一眼,道:“玉樹,眼下的情形,你可有計策破局?”
安平鎮的訊息,達瓦前兩日才傳遞回來,尹尚原本對刺殺蔚池一事持樂觀態度,可此刻,卻知道此事並不樂觀了。
要說到哪裡離沙棘縣更近,誰對沙棘縣更加了解,姜澤定然比不得蔚池,如今蔚池才剛回到安平鎮,沙棘縣就遭受如此重創,在時間上未免太過巧合。
且,前兩日,安平鎮榷場有暗線傳回訊息,說安平鎮前些日子,有大批人馬進城,雖然並不確定其人的身份,可卻與羅穆爾在信中提到的,抓走喬稟章的一行人極為相似。
尹尚下意識便懷疑此事是蔚池所為,而蔚池之所以會對沙棘縣動手,也是因為喬稟章洩密,可鷹部從沙棘縣傳回的訊息中,偏又說羅穆爾是在外室的私宅中遇害,曾留下了兩名活口,據這活口交代,當夜殺害羅穆爾的人,自稱是蔚家軍中之人。
如此,整件事情,便明顯有些欲蓋彌彰。尹尚與蔚池打了多年交道,自然知道蔚池是極為沉穩磊落的性子,可這沉穩磊落,並不等於愚蠢,蔚池如今重傷未愈,又受到自己與姜澤的前後夾擊,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行為,並非蔚池一貫求穩的行事風格,故此,就算此事真是蔚池所為,蔚池也必然不會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再則,喬稟章被抓的時間,正好與蔚池回到安平鎮的時間相差無幾,要知道,當日在積雲坡,蔚池的隱魂全部被重創,餘下的人也不知所蹤,而蔚池迴歸當夜,整個安平鎮換血大清洗,蔚池的左膀右臂,驍勇與杜權、以及康二妞全都留守安平鎮。
依照榷場暗線與尹卓傳回的訊息分析,在此之前,蔚家軍的人手基本集中在蕭關附近與萬壑山一帶尋找蔚池的下落,根本就不曾派人前往蒼巖堡,喬稟章是忽然被抓的,而在喬稟章被抓的前幾日,湯劍鋒傳回的訊息也表示,蒼巖堡附近並無蔚家軍的人出現。
可見,自蔚池失蹤之後,蔚家軍搜尋蔚池的下落,並不曾涉足蒼巖堡一帶。最為關鍵的是,羅穆爾曾說過,抓走喬稟章的人,看起來更像是江湖人。
退一萬步說,倘若真的是蔚家軍的人抓走了喬稟章,可蔚池的迴歸於喬稟章被抓,幾乎是同時進行的,那麼,在蔚池回到安平鎮之前,能夠事先安排人手趕到蒼巖堡、並做下這個決斷的人必然是驍勇。
可驍勇就跟個老狐狸似的,在抓了喬稟章之後,又如何會直接將他帶回安平鎮,且並不遮掩行蹤,反倒特意引起自己的警覺來打草驚蛇?這同樣不是驍勇的行事風格。
所以,喬稟章到底是不是落在蔚家軍手中,至今有待商榷。
但若要說此事並非蔚池所為,而是姜澤做下的,尹尚又覺得不大可能,原因無他,在尹尚心中,姜澤只是個沒斷奶的巨嬰,不過是仗著有謝琳這樣心思深沉的蛇蠍為其鋪路、外加他手中握著至高無上的權柄,才有資格剛愎自用與為所欲為。
姜澤看不到如此長遠,也斷然沒有這樣的智謀,能如此精密的佈局,一環一環的將他逼入如斯境地,而謝琳雖然心思深沉,卻一直身處後宮,後宮的手段或許她極為擅長,聖元帝在位時,也才有能力去魅惑聖元帝,可像如今這樣把控全域性、極為精準的從細微處著手,只投入一子便打亂他的全盤棋局的手段,又絕非是區區謝琳就有的。
說到底,這事還是與喬稟章被抓有關,可在喬稟章被抓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