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下,可走了幾步覺得不放心,又折回來煞有介事的叮囑了姜衍幾句,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竹溪山。
夜色瀰漫,內皇城以南的林蔭巷裡靜悄悄的,一門三探花的孔府便坐落在此處。
孔府只是一棟五進宅院,但因孔家素來自詡書香門第,是以,無論是從門庭外觀還是內院格局來看,孔府都佈置得極為清雅簡樸,處處透露出濃郁厚重的書香韻致。
主院的書房中燈火通明,孔志高正在練字。
他今年五十來歲,中等身高,穿了一身褐色的家常軟袍,略有些花白的頭髮,簡單用根木簪挽起,沉穩內斂的面龐略顯清瘦,雙目狹長有神;此刻,他神情專注,書案左側的一角已經堆積了厚厚一摞宣旨。
自被申斥禁足後,孔志高就習慣了睡前練字,他覺得這不僅能讓他心平氣和,也有助於保養身體,睡眠會更好,第二天精神也更加飽滿,處理起各項事宜來神思清明,也更加得心應手。
“老爺,有您的信。”忽而,虛掩的門扉輕響了兩聲。
聽出是老管家於忠的聲音,孔志高執筆的手頓了頓,他將寬大的袖袍放下後,才微微沉聲道:“進來。”
於忠垂著頭躬身進門,輕手輕腳的將火漆密封的信柬小心放在書案上,又試探著開口問道:“老爺,大小姐讓老奴問您,她明日是否可以出門訪友?”
於忠口中所說的大小姐,正是孔志高的嫡長孫女孔欣瑜。
孔志高膝下一共有兩兒兩女。
長子孔繼儒,長女孔心竹、次女孔心蘭,皆是正室夫人陳秋香所出;次子孔繼雅是妾室所生。除了孔繼雅才剛定親,嫡出的三個都已成婚。
孔心竹嫁給了蔚桓,育有三子;孔心蘭嫁給禮部尚書汪知唸的小兒子汪璩,育有一女,如今剛滿六歲;孔繼儒娶了西海郡通判蘭富毅的嫡長女蘭玉寶,夫妻二人膝下共有三子三女,但這三子三女中,唯有孔欣瑜才是嫡出,其餘均是妾室所生。
孔志高聞言並未出聲,他先將狼毫在筆洗中涮了掛好,又托起紙張吹了吹,審視一番後才不經意道:“可知大小姐想要去哪?”
見他面色如常,於忠鬆了口氣低聲道:“聽說是謝大小姐辦了賞菊宴,給大小姐下了帖子。”
孔志高自從閒賦在家,便對孔府上下約束得格外嚴厲,等閒情況,家中大小主子都不出門應酬,於忠在孔府近三十年,深知孔志高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這話他本不想問,但孔欣瑜在府中深受寵愛,又是未來的寧王妃,他實在推脫不過,這才冒著會被孔志高斥責的風險開口。
“太傅府?”孔志聞言眼底劃過一抹精光,“讓她去吧,多派幾個人跟著,好好照顧大小姐。”他如今正是拿捏不準皇上的態度,有謝正清的孫女親自下帖,還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於忠應了聲,不再說話躬身退了出去。
待於忠走遠,孔志高才開啟信紙,信上只是簡單的幾個字,筆墨潦草,可見寫信之人是當時倉促,孔志高看罷唇邊露出一抹譏笑,隨即將信扔進香爐,直到火苗竄起,將信封連同信紙一起吞噬,才整理了下衣袍,一派仙風道骨的自他出了書房。
因著社會發展與資訊滯後,再加上農制盛行,世家大族和權貴又向來喜歡蔭庇丁口,當下戶籍制度多有漏洞;在蔚藍離開臥龍山莊的當日下午,季星雲便去了一趟塘壩縣城,走門路弄了一份穩妥的戶籍證明。
戶主是個父親亡故母親改嫁的孤女,名叫顏貞,與蔚藍年齡相當。
顏家原本經營著一家飯館,算得上是小有存餘,但兩年顏貞之父病死,顏母改嫁,不僅將家中盈餘席捲一空,還將顏家原有的一棟二進小院給賣了。
顏貞沒有棲身之所,無奈之下只好自謀生路,後來顏貞失蹤,顏家並無親眷,這失蹤訊息並未上報,再加上附近城鎮也無疑似顏貞的人口身亡,這戶籍便儲存下來。
各處城鎮有專門暗中轉賣和偽造戶籍的,季星雲深諳其中門道,直接找到黑市,選了無親無故的顏貞。今日一早,便到縣衙辦理購買牯牛山的地契文書來了。
事情雖有周折,卻比季星雲想象中更加順利。
衙門的文書最初對有人要買下牯牛山感到很是好奇,詢問了季星雲幾句,見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又檢查了戶籍,覺得沒什麼問題,便報給了師爺。
師爺心知牯牛面積較大又是荒山,其上還有山匪盤踞,生怕這是有人故意作亂,便又報給了縣令丁向。
丁向初時也心中存疑,但細思之下,他又覺得無需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