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與大伯年紀很小的時候便沒了父親,是由婆母荀氏拉扯著長大的,母子三人日子過得艱難,甚至是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又遑論習武和讀書識字?
杜家能有如今的境遇,全賴蔚池照拂。
這一切都是蔚池將杜權帶入軍中,杜家的日子才開始改變的。蔚家對杜家有恩,大哥也對蔚池忠心耿耿,如今蔚家軍由大哥統領,皇帝此舉用心險惡,既想謀奪兵權鞏固皇權,
又想脅迫杜家,陷杜家於不義。
杜威見張氏面上閃過了然,肅容點點頭,“不僅如此,為夫這幾日因著查案,與蔚家二房多有接觸,雖然別的線索沒查出來,卻發現蔚將軍夫婦之死,應當與蔚家二房有關。”
張麗娘沉著臉,名門望族的家族內鬥自來激烈,自杜威踏入官場,這樣的事情她聽過的、見過的已經太多,可謂是屢見不鮮。
“也就是說,陛下讓老爺查案,本意是為了保住蔚家二房?”
張氏心念急轉,只覺得驚駭,連自家老爺都能看透的事情,沒道理皇帝看不明白,所以皇帝此舉,既是為了拖杜家下水,也是為了試探杜家的心意,說白一點,更是為了包庇蔚家二房;又或者乾脆是說,蔚池夫婦之死,根本就是出於那位授意!
杜威與張氏的視線對上,肯定的點點頭,“這正是為夫覺得棘手的地方。”
“老爺可有什麼打算?”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說到底,又有幾個臣子能心甘情願為了君主而死?尤其這君主還是個心胸狹隘為人狠辣的。
張氏心中沉吟,想到婆母和一雙兒女已經被送走,心下不禁微微放鬆幾分,問道:“母親現下可是已經到了蕭關?”
既然婆母不是為了回鄉省親,那應該是已經去了蕭關。
“還沒收到回信,估摸著也就這兩日了。”杜威搖搖頭,心知張氏擔憂,又安撫道:“我已經給大哥寫信,又讓長風帶了八名軍中好手隨行,路上安全應該是沒問題,大哥收到信後自然會有計較。”
“剩下的你無須擔心,我這兩日就將案子給結了,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兩日之後就能見分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杜威也是無法,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案子給結了,看皇帝的態度再做打算。
張氏點點頭,明白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好在杜家的根基不在京城,大兒子杜文濤前兩年就去了軍中歷練,如今母親和次子、幼女也去了蕭關,大哥大嫂都是極為寬厚的人,就算他們在上京城出了什麼意外,也沒什麼後顧之憂。
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杜威微微沉吟後,又思忖道:“其實,事情也未必就如咱們想象的那麼糟糕。”
“此話怎講?”張氏聞言若有所思,朝中局勢她不如杜威瞭解得透徹。
杜威腳步微頓,在繡著錦鯉嬉戲的雕破圖風前停下,他稍顯平凡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精光,“說起來,陛下想要一時半刻在朝中隻手遮天只怕不易。”
張氏想了想,道:“可是與三皇子留京有關?”
杜威點點頭,在張氏身邊坐下,喝了口茶徐徐道:“陛下讓三皇子留京,封了睿王,進了寧王派系的戶部任職,四皇子封寧王,進了三皇子派系的工部任職。今日又下旨讓睿王前往黑河郡清查稅銀貪墨一案,而在此之前,戶部尚書高明橋與寧王殿下走得極近,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陛下此舉,是打著讓睿王與寧王相互掣肘的主意。這原也沒什麼,帝王之術,自來如此,可問題的關鍵在於,咱們這位陛下有些操之過急了。”
張氏明白,杜威所言非虛,睿王的生母羅皇后死於謝太后之手,睿王與謝太后母子素有舊怨,這幾乎是全啟泰、甚至是四國高層皆知的、公開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睿王留京,就算是皇帝不對睿王下手,睿王也會找準時機對謝琳母子出手,偏皇帝才剛登上皇位,便急不可耐的湊上前去撩撥。歷代帝王,有幾個不是登基數載,才能肅清內政,將皇權穩穩握在手心的?
皇帝莫不是以為睿王自小離宮,就真的一無是處,是個可任由人掌控生死的木偶架子?三公難道還能是吃素的?
就更不用說寧王了,那雖然是個表面上看起來紈絝跳脫的,可幾年前蘇昭儀過世,寧王也不過十歲出頭,他能在謝太后母子手中留下命來安穩至今,又怎麼可能是個心思淺顯的?
別管這二人平時表現得如何,只看他們的成長軌跡,這知道二人大約是心性堅韌又善於隱忍謀劃之輩,他們又怎麼會輕易如了皇帝的願?皇帝此舉又何止是操之過急,照張氏自己理解的來看,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