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妃唇角微微噙了一抹冷笑:“此話怎講?”
纖歌將話說出口,便不再吞吞吐吐,頭頭是道地分析道:“首先,崔昭儀一事,定然是與皇后娘娘無關;
其次,皇后娘娘沒有除去君淑媛的必要。若是說因為君淑媛肚子裡的龍胎,皇后完全可以等孩子出生以後,歸於自己名下,憑藉常家在朝堂之上的勢力,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利大於弊,何需冒險行事?
最後便是娘娘遇險一事,若果真是皇后娘娘所為,那麼出事那天,她為了躲避嫌疑,根本就不會出現在悠然殿,在眾目睽睽之下接近君遲。再而言之,她剛剛入宮不久,在宮裡還沒有手眼通天的權勢。
另外還有許多疑點重重,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奴婢覺得皇后娘娘是幕後主使之人的可能不大。”
鶴妃連連頷首:“纖歌,看來本宮身邊,也就只有你是真正將本宮的遭遇放在心裡,並且用心去揣測的,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
纖歌受了誇獎,更加受寵若驚,逢迎道:“纖歌與娘娘原本便是息息相關,只有娘娘好,纖歌才能安平。”
“那你如何看待今日太后召見一事?”
纖歌聽鶴妃問起,站起身來,跪在地上,揚起臉鄭重其事地道:“奴婢要說的話有些大逆不道,便容奴婢跪著回稟吧。”
鶴妃也不攔阻,只是端坐了身子,一臉凝重:“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出了你的口,便是入了本宮的耳,斷然不會傳揚出去。你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纖歌方才一字一頓道:“娘娘固然是承了太后的恩德進宮,但是如今,太后已經靠不得。”
“此話何意?”
“太后原本便對自己侄女泠貴妃頗多偏袒,對娘娘素有微詞。如今娘娘失寵,眼見太后是想借刀殺人,攛掇娘娘與皇后為敵,這說明,她是已經打算放棄娘娘了。”
鶴妃頹然地站起身來,在殿中來回踱步:“適才在瑞安宮裡,本宮聽她攛掇,便覺得熱血衝頂,將皇后恨得咬牙切齒。待到出了瑞安宮,冷風一吹,心裡也犯嘀咕,只是沒有你想得這般透徹。
也怪本宮平日裡一向喜歡意氣用事,老是與泠貴妃一爭短長,過於愚笨,所以那太后自然不將本宮放在眼裡,三言兩語挑撥,並不加掩飾,借刀殺人的意圖過於明顯。”
纖歌眼見她重新又開始煩躁不安,慌忙出言相勸:“娘娘莫急,一切從頭計較。”
鶴妃將滿腔怒火再三壓抑,心裡又頹喪起來:“原本便失了皇上寵愛,如今太后再背後使些陰謀詭計,豈不愈加孤掌難鳴!”
纖歌小心道:“自古有鍾無豔,孟光,阮氏女,相貌無鹽,卻獨得夫君疼寵。更何況,娘娘只是失了花容月貌,較嫫母等人尚且美上千倍。並非是沒有翻身的機會!”
鶴妃一聲苦笑:“若僅僅只是壞了容貌也就罷了,如今本宮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亦是一落千丈,哪裡還有機會?當初崔昭儀一事,令本宮百口莫辯,原本是想借著君晚挽回皇上的心思,沒想到今日竟然漸行漸遠,適得其反。如今本宮只想如履薄冰地苟全自己,期盼能有大仇得報那一日。”
纖歌搖搖頭:“娘娘不必妄自菲薄,皇上不是薄情寡性之人,您定然可以絕處逢生,重獲榮寵!”
鶴妃閉上眸子,慢慢沉下心性,扭過頭來,望著纖歌,將信將疑道:“你有辦法?”
纖歌抬起頭來,緩緩掃過殿中一應繁華擺設,沉聲道:“娘娘若是有心,一樣可以在宮中為皇上唸經祈福!不爭,不辯,超脫俗世之外,獲一方安寧。”
“唸經?”
纖歌斬釘截鐵地點頭:“如今泠貴妃正與皇后鷸蚌相爭,我們便暫時急流勇退,暫避鋒芒,靜觀其變。”
鶴妃轉頭望著自己身邊的這個小丫頭,眸中驀然閃過一抹厲色,很快便又收斂了,深深地埋進眸底。
她一把捉住纖歌的手,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攥緊了,有些輕顫:“本宮聽你的,若是有朝一日,重新富貴,那麼必然不相忘。”
因為這許多時日裡,月華不用去瑞安宮請安,所以泠貴妃張羅著舉辦琴宴的訊息月華並不知道,還是蘭才人過來說話的時候無意間提及,她這六宮之主方才得知。
蘭才人說起此事的時候,不屑一顧,但是又云淡風輕,似乎只是一些事不關己的事情,從看客的嘴裡娓娓道來。她不過是不恥於泠貴妃的行徑而已。
月華有些羨慕她的灑脫,因為她的心裡,瞬間如翻江倒海一般,心潮起伏,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