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會兒安頓好之後,我進一趟宮,自然會為邵相求情,你放心就是。”
月華輕輕地“嗯”了一聲,也沒有奈何,帶著滿臉雀躍的子衿進了楓林。
子衿見到林中月華父母的墳墓之時,並無一點驚詫,她扭過身問月華:“這便是褚將軍的陵墓嗎?”
月華一怔,然後點點頭。
子衿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血跡,略微整頓齊整,行到跟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默然半晌,方才站起身來,月華見她眼圈都已經有些泛紅。
“子衿姑娘你......”
子衿笑笑:“家父在我小的時候經常提及褚將軍的生平事蹟,所以子衿對褚將軍滿心敬佩,今日終於得償所願,能夠給他磕個頭。”
“你父親識得我阿爹?”
子衿抬眼不動聲色地看了褚慕白和初九一眼,搖搖頭:“應該也只是道聽途說。”
“子衿豪情萬丈,又武功高強,令尊定然也是威震江湖的一代梟雄吧?”一旁的褚慕白冷不丁地問道。
子衿默然片刻,苦澀一笑:“家父我已經有許多年未見,怕是已經不在人世。”
她的話音裡滿是落寞與傷感,一句話勾起了月華的傷心事:“那你一直在和母親相依為命?”
子衿搖搖頭:“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我一直跟著外公外婆長大......父親不能守在身邊。”
月華的鼻子瞬間也有些酸楚,怪不得子衿一個女孩子,竟然這樣能幹,風裡來雨裡去,做刀尖上的營生,折煞世間鬚眉,原來也是一樣淒涼的身世。
她不想再刨根究底,詢問她的家世,觸及她心裡感傷,趕緊勸慰兩句,安頓她梳洗。
子衿的身量比月華要略微高大一些,褚慕白命人快馬去布莊,按照她的身量取了幾件換洗衣物,將一身血汙的短衫換下來,穿上長裙羅衫,高挑圓潤,眉目如畫,也是美人胚子一個。
初九與褚慕白雖然感激子衿出手救了月華,但是對她仍舊有兩分戒心,有意無意同她聊起鏢局之事。她如數家珍,一一道來,毫無破綻。
香沉與月華因為終於多了一個可以說話做伴的人,極為興奮。而且那子衿姑娘見多識廣,在她們面前完全展開了另一樣不同的生活,新奇而大膽,滿是驚險與曲折。三人晚間圍燈而坐,聽她一人侃侃而談自己刀口舔血的日子,兩人滿是敬佩與豔羨,不時一聲驚呼。
初九就靠在窗根底下,滿懷戒備,聽三人嘰嘰喳喳,一直熱鬧到夜深。
盡興之後,方才散去,香沉拉著子衿宿在自己屋裡,月華直到夜半,方才有了朦朧睡意。
剛剛閤眼,就聽到院子裡一聲嬌斥:“誰?”
是子衿的聲音,月華冷不丁便清醒過來,驚坐而起。
“是我,褚慕白。”
褚慕白的腳步聲向著這裡靠近:“在巡查林中情況而已,子衿姑娘安心休息就是。”
“原來是褚少將軍。”子衿有些羞赧:“是我一驚一乍了,聽到有動靜,還以為闖進來了歹人。”
兩人閒話幾句,褚慕白便將子衿打發回了房間。
月華知道是虛驚一場,躺下身子,卻再也沒有睡意。眼睜睜地看著屋外月光,思緒蹁躚。
窗前黑影一閃,徑直越窗而入,迅如狸貓,落地無聲,窗子在身後也無聲無息地閉合了。
月華心裡一驚,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果真是有人!竟然能夠躲過外面的守衛,可見功夫絕非等閒。
這幾日接二連三生變,月華已經有足夠的警覺,她伸手去枕邊摸索千機弩,還未抬起,就已經被那黑影撲過來鉗制住了胳膊,另一手捂住了她欲呼救的嘴。
“想謀殺親夫麼?”
來人低啞一聲輕笑,滲透著難掩的興奮。
是他!真的是他!
月華頓時呆愣住了!他怎麼會來這裡?又為何不光明正大,非要偷偷摸摸地進來!
而且褚慕白明顯是知道的,適才就是在給他掩護!故意支開了子衿。
藉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月華終於看清了陌孤寒的眉眼,不過是月餘未見,他已經明顯憔悴了許多,就連眉骨都隨著他的微微一蹙而有些凸出。
她的眼淚竟然沒出息地就滾落下來,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就是覺得委屈。
眼淚淌下來,滾落到陌孤寒的手背之上,他猶如被灼傷一般,頓時就鬆開了手,用粗糙的指腹溫柔地幫她將眼淚擦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