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三個宮人,一直嘰嘰喳喳地熱鬧,近了才看清,原來纖歌竟然也在。
三人見了月華,慌忙跪下請安。
月華抬抬手:“地上怪冷的,快些起來吧。”
三人謝恩平身,月華和顏悅色地問:“纖歌今日怎麼不在殿裡伺候你家主子,竟然親自跑出來了?”
纖歌抬抬自己懷裡一個小巧玲瓏的白瓷罈子:“因為纖歌採的雪和她們的不同。”
月華生了興趣:“有何不同?”
“因為她們只採集雪水,而纖歌採的,卻是半苞未放的花蕊,裡面雪水只得一點,連花蕊摘下來,依舊合攏了,密密麻麻地碼放在一起,放置冰融之後,裡面的雪水融化,浸透了臘梅的香氣,比那些雪水不知道香馥幾十倍,烹茶時只需要加入少許即可。”
月華詫然:“早就聽聞鶴妃最是講究,如今安心參禪,心胸意境超凡脫俗,這烹個茶竟然也這般講究,簡直前所未聞。讓本宮看看,你是如何採集的,我也東施效顰,學上一學。”
纖歌低頭看看罈子裡,左右掃望一眼,離開身後兩個宮人,走到日光敞亮處,傾斜了壇口:“麻煩娘娘屈尊到這裡看一眼吧,那裡光線被遮擋,看不清楚。”
月華走到近前,探身去看,纖歌壓低聲音道:“成了。”
月華點點頭,接過她手裡罈子,佯作興味盎然。
“不僅她,還有雅婕妤,泠妃的父親在宮外籠絡了他們。”
果真如此,那麼說起來,此事定然還有太后的手筆了。
月華勾唇一笑,太后,泠貴妃,鶴妃,雅婕妤,自己一打四,貌似有點吃力。
“注意鶴妃的香餅,裡面怕是有鬼,若是方便,找人帶一點給我。”
纖歌詫異抬頭,有些疑惑不解。
月華已經將手裡罈子交還給她:“這樣細緻的差事,怕是我宮裡這些粗手笨腳的丫頭們也做不來,還是罷了。”
纖歌也大著聲音:“娘娘若是不嫌棄,纖歌多采一些,回頭差人給您送過去。”
月華搖搖頭,自嘲道:“若是別的,我定然不會推辭,只是這東西這樣費功夫,你每天伺候鶴妃又忙,還是不麻煩你了。再說本宮就是一個粗人,讓我喝這個,就像牛嚼牡丹一般,還是不要暴飻天物了。”
“娘娘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月華擺擺手:“趁著如今積雪未融,快些去吧,免得耽擱了你們,回去不好交差。”
兩個小宮女早就聽說月華和善,體恤下人,今日聽她與纖歌說話,果真是沒有絲毫架子,恭聲應是,不敢驚擾她興致,自覺躲得遠遠的,竊竊私語,讚不絕口。
纖歌雖然是鶴妃的貼身婢女,但是鶴妃對於有些事情提防得甚嚴,比如說,月華想要她拿到手的香餅。
纖歌聽月華提醒,一邊採摘臘梅,一邊心裡暗自嘀咕,自己心裡也有了懷疑。
鶴妃對她並不小氣,平日裡多有賞賜,包括胭脂水粉,金銀首飾等,她所有的金銀細軟也由纖歌保管,但是唯獨這香餅,從來不假手於人。
原來,自己從未有過懷疑,如今想起來,的確是有蹊蹺。
那香餅都是鶴妃自己就寢以前點燃了用的,她最近夜間從來不用宮女們近前伺候,就連值夜的也被趕到了寢宮外間,夜裡有口渴或者起夜什麼的,再喚人進去。
那香餅的確是就像她自己說的,用後連個渣子都沒有,反正纖歌起來伺候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見過。放置香薰的爐子裡乾乾淨淨的。是鶴妃自己清理了,還是果真沒有?
她上心以後就留心了兩三日,晨起時起得早,推門進去伺候梳洗的時候,鶴妃還在床上,屋子裡仍舊殘留著淡淡的清香,但是香薰爐上乾乾淨淨,的確是什麼也沒有。
偏生,鶴妃對於那些香餅看管得特別嚴,全都鎖得嚴嚴實實,鑰匙也是自己保管,極少離身。
以前纖歌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現在留心看來,果真疑點重重,不禁暗自惱恨,以前自己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覺察到這一秘密之後,報仇心切的她更加心裡像貓抓一樣,坐立難安。
鶴妃的確是在提防著纖歌,不是因為她懷疑纖歌有異心,而是擔心纖歌太過聰慧,自己掌控不住。所以,有很多事情,鶴妃都在隱瞞著她。包括自己前些時日打算與泠妃合作一事。
天色一黑,鶴妃就打發了身邊伺候的宮人,按照往常一樣,洗浴完畢,點亮燈燭,備好佛經,她要念一會兒經文,然後才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