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小沙彌和鏗鏘和尚並肩而立,雙掌合十,低聲唸誦經文,在他們身邊,二師兄鈴鐺的屍體橫躺在地。
度之後,歡喜擦掉臉上的淚水,長出了一口氣,喃喃說道:“二師兄已經往生極樂,不用惦記了。”說完,小臉上又恢復了那副歡喜的神情,抬起小光頭問身邊的鏗鏘和尚:“四師兄,曲青石和柳亦的案子搞得天下大亂,這個節骨眼上,師父卻要咱們來抓人,這個人到底有何用處?”
鏗鏘和尚人如其名,雖然蒼老但滿臉怒相,好像個猙獰韋陀似的,搖頭道:“我只知道這個人關係極大,具體有什麼用處,師父不曾說,我們自然也不敢問。”說著,他也如其他幾位師兄那樣,伸出大手在小和尚的頭頂摩挲了兩下:“二、三兩位師兄和五師弟皆因此人而死,你我更要提起精神,抓他回去見師父,否則師兄弟們可就白死了!”
歡喜和尚有些苦惱的伸出雙手,揉了揉小臉蛋:“這個是自然的,二師兄改了法陣,解鈴鎮堅持不了多久的,可憐鎮上的人都要死了。”
鏗鏘臉色一變,怒道:“鎮上的人可憐,你我的師兄弟,還有那些慘死的弟子們便不可憐麼!”
小歡喜嘆氣道:“自然也是可憐的,可……是咱們先打過來的……”
鏗鏘勃然大怒,舉起大手對著歡喜那顆光溜溜的小禿頭,最終還是沒捨得打下去,氣哼哼的說了句:“你這榆木腦袋!”
小歡喜雙手抱著自己的榆木腦袋,愁眉苦臉,卻不肯就此閉嘴,還在嘟嘟囔囔的說著:“死人總是可憐的,敵人總是可惡的,可師父也不說清楚這個人到底有多重要,到底重要在哪,總讓我覺得這場仗打得莫名其妙。”說著,又拽了拽師兄的袖子,刻意壓低了聲音:“師兄,你說,萬一要是師父搞錯了,那大家不是白忙活了?”
鏗鏘怒斥:“閉嘴,不許再說話!”
不止司天監的人馬,梁辛和一眾青衣同樣疑惑著,沒人知道程不嵐究竟掌握了什麼秘密,可這一仗還是要繼續打,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解鈴鎮上,所有的青衣都神情森嚴,梁辛和趙慶也並肩站起,眯起眼睛仔細盯著把進鎮大路牢牢堵塞巨石……此刻,小山似的巨石堆,正在微微的顫抖著,不停出令人牙酸的吱吱怪響。
他們看不到外邊的情形,在巨石的另一側,越來越多的稻草人藤甲兵,正把草扎扎的手掌按在巨石上,它們是草木之身不畏劇毒。綠色的光芒一閃即逝,無數顆細小的種子自藤甲兵的手上鑽入石隙,繼而生根芽,看似柔弱的嫩芽奮力生長著,生冷堅硬的巨石,肉眼可見的,被撕開了一道道猙獰的裂璺……
巨石之間,漸漸泛出了青綠之色,趙慶翻手結下腰間挎著的短角,鼓起腮幫子吹動號角,正隱在四下裡的青衣們乍聞號角,全都是一愣,隨即面現陰戾狠辣,也從身上解下號角嘟嘟吹響。
一時間,飽蘊殺伐之意的號角聲,響成整座解鈴小鎮!
趙慶已經猜到,即將攻入小鎮的究竟是什麼了,就在昨天,他才剛剛與藤甲兵苦戰過。
號角迴盪中,巨石堆猛的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即轟然崩塌,放眼望去,無數藤甲兵縱躍如飛,彷彿一道濃綠色的激流,浩浩蕩蕩衝入小鎮。
啪的一聲脆響,趙慶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短角,厲聲嘶吼:“動!”
喝令之下,在接二連三的攻擊中始終巋然不動的解鈴小鎮,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奇人黎角在十年之中,佈置下的所有禁制,都在藤甲兵湧入的瞬間動。
平整的大路突然變成了一塊巨大的蹺蹺板,足有數十丈的路面猛的翻轉了過來,碎石飛濺、塵土飛揚,將大片的藤甲兵被拍成了草甸子;
數以萬計的老鼠吱吱怪叫著,從地下竄出來,這些畜生不僅不怕敵人,反而對著藤甲兵衝了過去,前仆後繼之下,不知多少草人被湮滅;
一隻只大染缸不知從哪滾了出來,彷彿被無形的手推著,費力、笨拙的骨碌到藤甲兵附近,隨即轟然炸裂,慘綠色的火焰沖天而起,哪怕只沾染上一個火星,整個人都會轉眼化作枯灰;
還有數不清的勁弩咆哮,火雷轟鳴,釘陣破土……小小的鎮子,彷彿變成了一頭被困萬年終於在此刻掙脫桎梏的饕餮怪獸,瘋狂的吞噬著每一個闖入者!
國師的四弟子鏗鏘和尚浮在半空,望著不遠處的小鎮,老臉上掛滿了驚駭,嘴裡喃喃的唸叨著:“二師兄說的沒錯……”如果海棠還在的話,以他的五步修為,或許還能闖一闖這座人間煉獄。
至於其他的國師弟子,一旦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