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蘇臉上的神色自然是沒有瞞過雲破,雲破目光遊移些許,終究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女相雖然離世蹊蹺,任職相位的時可是間也是極短,但是她素來體恤百姓,關注民生疾苦,所以短短時間便已經俘獲北燕無數民心,再加上所有人都預設女相之死與這望城的瘟疫之事脫不了干係,更是得了民心所向,得知此女離世,北燕成千上萬的百姓齊齊身穿素衣,頭戴白巾,自發出城送悼,也是跟在靈柩之後行了數十里有餘。
當初寂流蘇的女相之位本就是因為受了百姓敬仰,萬民長跪燕京皇宮之前求來的,如今去世時候的這般場面,竟是如同帝王駕崩時候場景也沒有太大的差別,一個在北燕朝廷眼中霍亂朝綱的區區女子,竟然是得了如此大的民心所向,當時也是震驚了北燕朝廷。
自古民心所向者,無人敢動其左右,若是那女相未死,恐怕整個北燕朝廷都無人再敢打這個女子的主意,否則必然會引來萬民唾罵。好在他們雖然意識到這得民心者能有多大陣仗之時,這個女人已經死了,北燕朝廷也是因此而安心了不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女相雖故,那些恩情可以算到寂家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寂家一門之中竟然會傳出屯兵造反的事情來。
本來當初女相喪事之大就已經惹了北燕皇帝震怒不已,如今聽聞寂家造反之事兒,北燕皇帝更是氣的摔了摺子,當場下令讓上位不久的太子燕離歌領了三千御林軍浩浩蕩蕩的前往寂家去了。
御林軍在寂家查出了私藏的龍袍,還有大批的兵器之後,北燕皇帝更是氣急攻心,甚至是連讓人將此事兒交由大理寺卿審查的步驟都一一略去了,直接便下令太子當場將人滿門抄斬。
寂家一族一百零七人,無一例外悉數喪命,哪怕是那兩位尚未在府邸之上的寂家嫡公子也未能倖免,兩位嫡公子原本還在女相陵墓之地心灰意冷的守靈,便是被大批人馬圍剿,並因此得知了寂家已經被滿門抄斬的事情。
兩人知曉此事兒已是為時已晚,雖然早已經是萬念俱灰,但是到底心中也是知曉,若是此時此刻他們二人聽信這些人的話束手就擒,那麼就有可能也是沒有半分生還希望,被逼無奈兄弟二人也只能浴血奮戰,不管不顧的受傷,逃了出去。
兩人本是尋了一處地方,悄悄藏了起來。準備另尋機會再將此事弄個明白。
按理來說,寂家如此鐘鳴鼎食之家,絕對是不可能不會給自己留有餘地,必然應當是不乏危難之時的藏身之所的,而且依著寂家的底蘊,這個藏身之所,應該極難找到才對。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眾人以為能夠藏匿好蹤跡的兩位寂家嫡子,竟然是會在隔日,就被一個太子手底下的幕僚於寂家別莊的密室之處找了出來。
“兩位寂家公子,這兩支寂家唯一的血脈,也是如同寂家其他人一般,尚未被人帶回大理寺卿審問,甚至是尚未回到寂家府邸之上,便是被太子手底下的那位幕僚在這密室之處——”說到這裡,雲破面容之上更是帶了幾分猶豫,他唇瓣蠕糯了半晌,終究還是將最後的結果說了出來:“親手斬殺了。”
慕流蘇聽到這裡,臉上也是露出了極為絕望的神色,衣襬之下,五指已經捏成了拳頭形狀,從手背到手臂,無一不是用力極大,青筋畢露。
因為沒有人比慕流蘇更明白,寂家別莊的密室對於她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這是隻有爹爹信任之人才會知曉的場所,這個世上,除了爹爹和孃親,以及她和兩位哥哥知曉之外,整個北燕,就唯有一個歐陽昊知曉。
她身形已經抑制不住的顫抖了些許,但是仍舊是不得不故作鎮定的看向雲破,用一種分外平靜卻是平靜到有些恐怖的語氣道:“所以,將寂家兩位嫡子從密室之中尋出的人是——”
“正是歐陽昊。”雲破低低應道,忽而也是有些慶幸自家主子如今在安排安排局勢,還要過兩日才能趕過來的事情了,否則若真是讓主子見著了這般大受打擊的鎮北將軍,只怕主子心中也是萬分難受。
慕流蘇聽到從雲破說出那個人名字的時候,仍舊是一種出乎意料的平靜狀態。
先前雲破所說的種種事情,她就已經依稀看出了些許端倪,她也早就已經想到了這最壞的結果。
只是一直到雲破親自說出這個名字,慕流蘇心中僅存的那一點期盼才終究消散殆盡了。
那個人,那個孃親最為寵愛的弟弟,那個父親最為信任的心腹,那個他和哥哥沒有半分懷疑甚至是那個被寂家上上下下都視為自己人的歐陽昊。
竟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