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籃球場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籬笆牆雖說在眾村民的幫助下豎起來了,學校也算是有了個小型操場,但是在泥土地面上打球可不是光憑高超的球技就能玩得轉的。
那就背水泥上山。
建個只有一半場地大小的籃球場地。
當關山把他這個想法給郭校長說了後,郭校長卻不同意。
“不行,關山,我不同意。”
關山看著郭校長,還想勸解,郭校長卻擺擺手,不願多說。
郭校長回到伙房,不一會兒拿著幾張紅色鈔票走了出來,“關山,這些錢你拿著,算是這次買體育器材和上次你墊付竹竿的費用。可能不夠,等我下個月開工資……”
關山擰著眉,把錢推回去,“我不要。”
“拿著!總這麼倒貼下去,你怎麼受得了。”郭校長把錢按在關山身上。
“那您怎麼就能倒貼,您一個月工資一千塊不到,自己花的,只怕連零頭都不夠。”關山把錢塞進郭校長衣兜,轉身就走,“我回了,籃球場的事,您別管了,交給我。”
關山走了以後,明月做好飯,叫郭校長回屋吃飯。
郭校長今天反常地沉默,明月給他盛的湯,他只喝了一半,就把碗擱下。
明月抬眼看了看他,輕聲問道:“您怎麼了?和關山吵架了?”
剛才她沒看仔細,只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關山沒留下吃飯,郭校長回來也是不說話。
郭校長搖搖頭,嘆了口氣,說:“我咋這麼不中用,虧欠關山,虧欠你太多,這以後,叫我怎麼還得清呢。”
明月一聽他話裡的意思,試探著問:“是不是因為關山說要買水泥,鋪籃球場的事。”
“何止這一樁!不瞞你說,自打關山來到轉信臺,他就沒少給學校花錢,還有村裡那些特困戶,他每次去幫著幹完農活,還要給他們留下一些錢。這些年,累積下來,只怕是個不小的數目。還有你,小明老師,這些日子,你也為學校墊了不少錢,你們今後都是要離開高崗,回到城市裡過生活的,現在把錢花在學校,花在高崗村,你們以後怎麼辦,怎麼回去生活?”郭校長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對自己的貧窮感到深深的痛恨和厭惡。
“您別這麼說。關山的為人我們都清楚,他是不會和您計較這些事的。在他看來,能為您和高崗小學出一份力,才是對他的肯定和褒獎。至於我……”
明月頓了頓,目光真誠地說:“至於我,您就更不用感到內疚了。您是我的親人,您教的學生救了我的命,我回報您,回報學生最好的方式,除了兢兢業業地把知識教給這些山裡的孩子,還有,就是力所能及的改善學校的教學條件。我上次跟您開玩笑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為大富翁,那樣的話,我第一件事就是給您蓋一座新學校,學校裡有教學樓,有餐廳,有宿舍,有抽水馬桶,有比籃球場大幾倍的足球場。可惜,可惜的是,我沒有這個能力。所以我只能用我有限的積蓄給孩子們買一些文具和生活用品。若說內疚,我比您更內疚,因為,我實在沒什麼可以回報給您,回報給孩子們的。”
郭校長沉默著,把桌上的碗重新拿起來。
氣氛終於不那麼緊繃下去。
明月趁熱打鐵,溫聲勸慰說:“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明月了,您不用想我以後怎麼辦,先想著怎樣把您的身子養好,好嗎?”
同樣的深夜。
同州的穆家卻是不眠之夜。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十幾天,穆建國還沒把自己從往事裡拔除出來。
還記得那天下午,他坐著從未見過的豪車從同州國際大酒店回到祥安路,丟魂一樣走進店門。
店裡沒有客人,妻子葛春香靠在椅子上打盹,肥胖臃腫的臉擠成一團,鼾聲從口鼻處噴發而出,拉風箱似的,聽的人無端生出一股厭煩的情緒。
穆建國繞過妻子,徑自走到工作區的縫紉機前,坐下去就開始踩動踏板,繼續之前沒幹完的活計。
葛春香被縫紉機聲驚醒,回頭,震愕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聲音粗濁地問道:“你回來了?怎麼叫醒我?”
穆建國頭也不抬地說:“叫你做什麼,睡得跟豬一樣。”
“你——”葛春香大瞪兩眼,叉著腰走過去,質問穆建國:“你膽兒肥了,敢罵老孃是豬!”
穆建國擺擺手,嫌她吵:“別煩我,我要做活兒。”
葛春香表情隱忍地擦了擦嘴邊的涎水,轉了轉眼珠,坐在縫紉機對面的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