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建國在雜物間一直待到妻子葛春香鎖了店門上來找他,他才拿著一個顏色發黃的日記本從屋裡出來。
“你跑那個晦氣的屋子做什麼?你手裡拿的什麼?”葛春香心裡毛毛的,尤其看到丈夫如同那間令人生寒的屋子一樣冰冷瘮人的臉時,她不由得倒退一步,指著穆建國手裡的筆記本,迭聲問道。
穆建國瞪她一眼,繞過她,走進他們的臥室。
葛春香緊跟著進去。
看到穆建國把筆記本放在她的梳妝檯上,她上前一把搶過,低頭翻看起來。
可才看了不到一頁紙,她的臉色唰一下變得白紙一樣,躲瘟疫似的扔掉手裡的筆記本,退到丈夫身邊,驚聲叫道:“是……是你妹妹……”
穆建國看看她,“沒錯,是我那可憐妹妹的日記。”
葛春香吞了口唾沫,拍撫著胸口,嘴唇打顫地問他:“你……你有病吧,穆建國,你找它做什麼?”
看穆建國不說話,她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快說呀,你找它做什麼?”
穆建國被推得晃了晃,他盯著地上的筆記本,表情木然地說:“明月,可能是個私生女。”
葛春香驀地瞪大眼睛,她捂著嘴,低低地叫了聲,“明……明月,你是說明月。”
穆建國緊蹙著眉頭,鄙視地看著妻子說:“怎麼,提起這個名字就讓你心虛了,是嗎?”
葛春香的嘴裡呼呼喘著粗氣,她向下勾了勾唇角,冷笑說:“你現在說我心虛了,當年,我趕她走的時候,你不也屁都沒放一個!”
“你……”穆建國氣得哆嗦,他伸手指著妻子跋扈生冷的面孔,惱怒說:“我當初瞎了眼了,娶了你這麼個惡婆娘!”
“你敢罵我——”葛春香今天真是開了眼了,平常老實木訥的丈夫宛如遊戲裡開了掛的**oss,不停地找茬。
穆建國朝她投過去一道冷漠的眼神,“罵你都是輕的。你知道今天來找我的男人是誰?”
葛春香擼了一半袖子,聞聲一怔,停下動作,問:“剛才那個男人嗎?他究竟是誰?”
“明月的生身父親。”穆建國的一句話宛如一道驚雷在屋子裡炸響。
葛春香張著嘴,抖抖顫顫,想說什麼,卻被穆建國甩到她臉上的一張名片給堵住。
葛春香把黏在臉上的薄薄紙片拿在手裡,低頭挨個字,念道:“延菁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慕延川,延菁,延菁……”
葛春香驀地瞪圓眼睛,口齒結巴地說:“就是……就是經常上電視……電視的那個大富豪。”
“沒錯!就是他!你知道他為什麼把公司叫延菁嗎?延是他慕延川的延,菁,是婉秋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用過的名字,慕容菁。”穆建國指著妻子,叱罵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當初你和你那個沒王法的閨女可勁兒的欺負人家母女,害得我妹妹早走,害得明月無家可歸,這下好了,遭報應了,遭報應了,老天總是公平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看來這句話,真是太***對了!”
慌亂不堪的葛春香咚一下滑坐在地上,開始嚎啕,“穆建國你個孬種,當初你怎麼不管我,不管你的寶貝閨女,你不也嫌她們母女煩嗎?現在說我,說我不好,當初你做什麼去了,死去了嗎……啊……不活了,我不活了……”
“夠了——”忽然,穆建國大吼一聲,彎腰拾起筆記本,大步走了出去。
葛春香愣了愣,趕緊抹了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追了出去。
“你幹什麼去!你不能扔下我們娘倆不管,穆建國——你給我回來——”
一樓傳來一聲悶響。
穆建國走了。
一直到凌晨兩三點,才喝得酩酊大醉回家。
葛春香費了老勁兒把他弄到床上,他張口就吐到被子裡。葛春香又氣又怕,坐在一邊嚎到天亮,匆忙收拾了些東西回孃家去了。
這十幾天,穆建國就是一個人過來的。
窗簾店掛上了停止營業的牌子,穆建國每天除了睡覺,就是在縫紉機上把之前積攢的訂單做完。
每一晚,對他來講,都是煎熬。
記不清有多少天沒睡了,每次閉上眼睛,那一夜的血腥畫面和妹妹、甥女的面孔就會輪換交替出現在他面前。
終於,這一夜,他考慮再三,把電話打給了遠在皖州的妹夫,明冠宏。
哦,不,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妹夫了,他已經再婚,開始了新生活。
電話是一個聲音溫柔的女人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