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們一一送回家,最後,關山送明月回學校。
走到通往斷崖的路口,明月剛想說,我們去爬斷崖吧,卻被關山搶著打斷:“明月,我有話跟你說。”
明月點點頭,指著斷崖,“上去吧。”
關山搖頭拒絕,說:“你今天太累了,就不上去了。我長話短說,你聽著就好。”
明月心裡一咯噔,清水似的眸子裡蒙上一層霧氣。
“嗯。”
關山注視著遠處的校舍,目光堅毅地說:“明月,我之前在斷崖上對你說過的話,不算數了。你只當我啥也沒說,安心回同州去吧。以後,我們還是朋友,有空了,常回來看看。孩子們和村民一定會很想你。”
明月低著頭,眼眶裡的霧氣剎那間凝結成淚水,不受剋制地奔湧而出。
她吸了吸鼻子,極小聲地問他:“你呢,你會想我嗎?”
關山的手指在褲縫邊捏成拳頭,緊了又緊,嘴唇也抿成一道縫,幾乎看不見牙齒,目光裡充斥著痛苦和不捨,卻在她抬頭的一瞬間,化為平淡而深邃的凝視。
“會。但是,你若能實現心中的夢想和抱負,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我的心意,在你燦爛光輝的前途面前,只是無知少年一場青澀的夢境,夢醒了,煙消雲散,一切都回歸原點,了無痕跡。
沒關係,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明月看到神情平靜的關山,猛地嗚咽了一聲,轉過身去,肩膀不住聳動著,似是無法接受他給出的答覆。
關山伸出手,想觸控她的肩頭,給她帶去一絲安慰,可是指尖卻在距離她半寸的位置停住,再也落不下去。
過了半晌,明月擦去淚水,匆匆丟下一句,“我回去了,你別送了。”
說完,她就倉促地跑走了。
關山抬腳想追,卻又硬生生停住。
他的眼神痴痴地落向夜色中那抹纖細單薄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不見,他才轉身,步履沉重地向轉信臺走去。
起初,是一步一頓緩慢行走,突然,隨著一聲響亮悽愴的呼哨,他像是突然發了狂的野獸一樣,向黑暗寂靜的後山狂奔而去……
明月回到學校,沒有意外,看到伙房里正和郭校長說話的沈柏舟。
她咣噹一下推開門,掏出口袋裡的一紙調令扔在沈柏舟的臉上,嗆聲吼道:“你有什麼權利干涉我的生活,你又憑什麼施捨我,討好我,沈柏舟,你不是我男朋友了,你現在沒資格對我做這些事!”
沈柏舟臉色黯沉到了極點,他隱忍著脾氣,撿起那張薄紙塞進郭校長手裡,說:“您看看吧,如果連您也覺得我做錯了的話,您就把它給撕了。只當我沒來過這裡。”
說完,沈柏舟就繞過站姿僵硬的明月,氣呼呼地出去了。
郭校長藉著油燈的光亮,仔仔細細把商調函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他放下薄紙,指著剛才沈柏舟坐過的板凳,聲音暗啞地叫道:“明月,你坐下。”
明月愣住。
這還是郭校長第一次喊她的全名,即使在認親之後,她曾無數次請求他別喊她小明老師,直接喊她名字,那樣才顯得親切,可他仍然不肯改口,始終習慣叫她小明老師。
沒想到,今天,他卻主動改了稱謂。
可見,他是以一個親人的身份,正式的,嚴肅的想和她談談。
她乖乖走過去,坐在板凳上。
兩人的身影拉長映在牆上,像是面對面授業解惑的師生,又像是促膝談心的父女。
“明月,我這樣叫你,你懂我的意思吧。”郭校長目光深邃地望著她。
明月頷首,“我懂。您現在就是我的父親。”
郭校長搖頭,“你有父親,他很愛你,我代替不了他。但是明月,今天我想以乾爹,你的親人的身份跟你鄭重地談談這件事。”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郭校長望了望院子裡那道挺拔的背影,嘆息道:“不管之前小沈有多糊塗,有多混賬,但是他這次,真是做對了。你別瞪眼睛,我說的是事實。因為我瞭解你,瞭解你來高崗的初衷和你心中藏著的溝壑千秋,你的舞臺在更加寬廣的城市,而不是這窮山僻壤的高崗村。明月,這九個月的時間,你用你的善良正直,幽默靈巧,溫暖了這些留守兒童孤寂的心靈,我代表這些娃娃們感謝你,你做得很好,足夠好,也足夠多,真的夠了,明月,可以了,你可以卸下包袱輕裝前行,去追求你的理想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