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咬牙撿起長矛,“一起走!”
靜海蜷縮著後退,“別管我了,我是真不成了!小祖宗,咱家求你了,你快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不行!”瞎子瞪紅了眼,“一起來,就一起走!要是他徐禍禍知道我丟下你一個人,就算他不跟我翻臉,我他媽還怎麼活?”
說著就又要過去拉他。
“哈哈哈哈哈……”
靜海突然狂笑起來,“蒼天厚土,姓魏的活了這四百來年,看盡世間人情冷暖,沒想到今時今日,才懂的‘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
瞎子猛地怔住:“你活了四百年?你不是姓龍嗎?你姓魏,四百年前……你難道是……”
“咱家……”
笑聲中,靜海傲然報出一個名字。
我和瞎子,乃至一直跟著我的癩痢頭、嶽珊都是渾身劇震。
靜海所說的那個名字,可以說是真正遺臭萬年的人物。
可當我親耳聽到,眼前的老和尚,自認是那個曾顯赫一時,權侵朝野的九千歲時,完全沒有想要區分真假的意念。有的,就只是無比的震撼。
瞎子不由自主的狠嚥了口唾沫,上前一步:“老禿……老魏……千歲爺,有話咱回去說,現在趕緊的,你快跟咱家走吧!”
“小子,我怎麼聽你這‘咱家’,像是在罵咱家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靜海又是一陣狂笑,笑聲中,晃晃悠悠坐正了身子,兩腿相盤,兩隻沒了手掌的手腕頂在一起,做合十狀:
“小子,回去以後記得告訴徐老闆,咱家從來都是凡人一個,咱家能到今時今日,是因為咱家從來都不信天命最高!天命是什麼?那是王八蛋!
可自從結識他徐老闆,咱家才知道,原來咱家一生追求的,竟如他徐老闆想要的一般簡單。不過,比起他徐老闆,咱家倒也多了那些個精彩!”
“化身石像臥東海,幾隻游魚上前來,小魚以為無用物,焉知他曾鬥如來!去也,去也,哈哈哈哈哈……”
狂笑中,靜海緩緩合上了眼簾。
笑聲戛然而止,他的影像也隨之快速淡化,最終在我和瞎子等人的赤目瞪視下,完全沒了蹤影……
“媽的!”瞎子猛地將那長矛胡亂一掄,破口大聲道:“老禿子!老太監!這輩子老子記住你了,若再相見,老子絕饒不了你!”
說完一抹眼睛,又將長矛猛一掄,轉過身,朝著故衣攤後跑去。
“怎麼會這樣?活了四百年,姓魏……還自稱咱家?那他不就是魏……”嶽珊後知後覺的看向我。
我對她的疑問充耳不聞,卻被身後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望望靜海‘坐化’的位置,回過頭,就見紛亂的吵嚷聲中,一群黑衣人向這邊湧來。帶頭的,正是那大鬍子陰差!
“不好!陰差來了!徐老闆,快走!”癩痢頭急道。
“陰差怎麼了?”我扭過臉,冷冷看了他一眼,“陰差很可怕嗎?現在我有一位前輩去世了,我想送送他。陰差?他有什麼理由攔我?”
嶽珊見我臉色可怕,顫聲道:“徐禍,你別亂來,這裡可是……你別亂來啊!”
我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就徑直向前兩步,喃喃道:“我不管靜海是從何而來,到哪裡去。只知道,他曾是我的朋友,陪我走過那一段路。”
眼見陰差逼近,我猛地抬高聲音:“今日徐禍不問律法,只送老友故人,閒雜人等,一律滾開!”
怒吼聲中,我只把右手食中二指併攏,沉著一口氣,在迎對著一眾陰差的虛空中快速的寫畫。
我雖心無旁騖,但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不斷有身影從我體內分離出去。
這些分離出的人,雖然姿態神情不同,但無一不和我做著相同的動作。
“老天,他在幹什麼?難不成,他想封了這鬼門?”癩痢頭不自主的癱倒在地。
槐樹皮,百鬼譜。
其間,暗藏了鬼靈之術。
特殊的心境下,鬼靈術我只看了一遍,就將那記載的槐樹皮給毀了。
然而,其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烙鐵烙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我很清楚的記得,當中有數條禁忌。
更記得,最大的禁忌是——封門渡魂!
連同我本人在內,十八個‘徐禍’,同時在虛空中畫下符籙。
十六個‘分身’先後迴歸於我,只有那小草頭仙走到我近前,抬頭看向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