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闖也是那種不爆發則已,脾氣上來就不管不顧的人。再度伸手,不光是針對我,還想去拉季雅雲。
我心頭火起,抽冷子一把攥住他伸向季雅雲的手。
我從小打慣野架,現如今更是時常懶得費事而劍走偏鋒,就只抓住他兩根手指,手腕向下猛一壓。
也就是這個時候,季雅雲拉住我,急道:
“你別衝動!你忘了‘夜叉’說過些什麼了?”
幸虧她提醒,我才及時收回了力道,不至於直接把對方手指掰折。
即便是這樣,李闖也還是因為手指被撅,疼的半蹲下身子。
這小子倒也硬氣,滿臉通紅,冷汗涔涔,硬著咬著牙沒喊出聲。
我鬆開他,攔著季雅雲退後兩步,冷冷道:
“咱不熟,能用嘴說的,儘量別伸手,那實在不禮貌。”
“都別衝動!”
於問事安置好老伴,急著走過來,衝我抱了抱拳:“這位小哥,有怪莫怪,權看我這張老臉了。”
跟著目光一轉,落在我右手上,“我孫子從來都不是不懂禮數的人,只是雞鳴狗盜之輩,從來都不招人待見。但在我看來,以小哥你的氣勢,應該不是賊偷之流才對。”
我順著他的目光,愣愣的看了一眼拇指上的扳指,才醒悟過來,敢情李闖這麼不客氣,是這賊偷扳指惹的禍。
我有些尷尬的說:“老人家,誤會了。這如意扳指是最近一個長輩送給我的,我就是覺得好玩,才盤在手頭上。也是我莽撞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法醫,也是個陰倌。”
“法醫?仵作?”於問事的臉色多少有點不好看。
“您聽我說完,仵作替人看病的本事是有限,可我的這個朋友……”
我斜了季雅雲一眼,硬著頭皮說:“她最近的確才看了本醫書。她說您愛人的眼疾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李闖甩著紅腫的手,口中卻是說:
“不好意思,從你一進來,我就看到你的扳指了。是我誤會了,我向你和你的朋友道歉。”
我笑笑:“沒事,事兒說開了就好。”
於問事看看季雅雲,又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轉身走到炕邊,拉起老伴的手說:
“線兒啊,你都多少年沒睜十年了吧?你就不想看看,我現在老成啥樣了?你聽話,人家大夫問啥,你就實話實說。我在你身邊呢,你怕啥?就算我老了,不中用了,咱孫兒不還在呢嘛?”
老太明顯觸動很大,緊握著於問事的手哆嗦了一會兒,抬臉面向這邊,顫動了兩下眼皮,聲音發抖,卻是緩緩道:
“小夥子,我孫兒還是個孩子,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她像是猶豫了一下,才接著道:
“你說,你們才從七河口回來?你們在那裡待了多久?有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人和事兒?”
我說:“前後算起來,我們在那裡待了不到三天。特別的人和事……見得太多了。就比如,我們見到你做好飯,還瞞著於老給他買了一塑膠桶的地瓜乾子酒。貌似他酒品好多了,喝得不少,但沒再發酒瘋。”
一家老少三口,都是一臉驚詫。
季雅雲拉了我一把,走到炕前,向老太問道:
“老人家,我得知道病根,才能想法治好您的眼睛。您能告訴我,當年您離開七河口前,曾經看到過什麼特別的事嗎?”
老太明顯握緊了於問事的手,身子又是猛一哆嗦,卻是抿了抿乾癟的嘴唇,緩緩道:
“是,我看見了……”
原來那時兩口子人過中年,再度結合,彼此都知道再也離不開對方,卻也明白,‘老樹開花’在當地單是被戳脊梁骨,都是要戳死的。
為了不連累各自的兒女,兩口子決定‘私奔’。
那時候多數人家都不富裕,兩口子更是把各自的家當全都留給了子女,算是淨身出戶。
幾經輾轉,來到這裡,期間經歷的艱苦,就不用多說了。
年紀大了,經歷的多了,想要的,便不一樣了。
是‘線兒’先提出去七河口窩棚的,女人家到底面薄,就只覺天下雖大,已無二人容身之處。
她又舍不下男人,又恨男人年輕時不爭氣,也是走投無路,便帶著怨說,要去七河口尋個遮風擋雨的屋簷,能過到哪兒算哪兒。
起先於問事是不同意的,可當時的環境,還真就容不下他們這對一路顛簸流離,外表似叫花子般的半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