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歌笑眯眯,比出兩根手指,在那中人面前晃了兩晃。
那中人顯然是被晃暈了,雙眼開始呆滯,笑容開始僵硬,片刻後,才牽強地笑道,“姑娘,你的意思是……”
“二十兩。半年。”聞歌當下搖晃的手指,眯眯笑得黑金色眼瞳一凝,嘴角往下一撇,不高興了。這方才說起好聽話來一套又一套,心思精明成那樣的人,怎麼突然就變笨了?還是故意裝笨吶?
“二十兩?”中人的聲音一瞬間拔高了數度,就差將房頂給掀翻了。
真吵!顧輕涯不堪其擾地皺了皺眉,然後,用尾指掏了掏耳朵。
那中人也被自己的聲音嚇到,這才覺得有些不對,連忙穩了穩,忙強扯出一抹笑道,“姑娘你在說笑呢!這二十兩……二十兩頂多也就租個三兩月的,這半年……如何能做得出來?姑娘討價還價也得悠著點兒,好歹要給小的混口飯吃不是?”
這會兒,又裝起可憐來了!
聞歌的眸子半垂,眸光冷了下來,“為什麼不行?”
“我的姑奶奶誒!你也是知道行情的,怎麼還這樣為難小的呢?這房子的市價,怎麼說,租上半年也得四十兩吧?你卻只給我一半的價錢,你說這……這不是太黑了麼?”那中人一臉苦相。
“四十兩?”聞歌嗤笑,“若是別的院子,自然是值。這裡嘛……”
聞歌拖長了尾音,那中人看著她,很是不服氣,你不是喜歡得很嘛,那難道不值?
顧輕涯卻是雙手環抱胸前望著聞歌那得理不饒人的樣兒,縱容地微笑。
“自然是不值。”聞歌的語氣平淡又堅決。
“姑娘不能這麼說,這院子雅緻清幽著呢,也只有姑娘這般超凡脫俗的人才能襯得上。姑娘若是果真喜歡,又何必在意是不是多了幾個銀錢?”轉念,那中人又笑了起來,打起了巧言牌。
聞歌卻是不領情,“這院子是清幽呢,太清幽了。怕是除了租給我這外鄉人,其他人打門前過,都要哆嗦兩下,恨不得腳底抹油吧?”
那中人這回臉色一變,再說不出話了。
偏偏聞歌卻不是那適可而止的,見他一臉菜色,反倒繼續道,“就二十兩,已是我看你這大冷天的領我們一處處轉悠也是辛苦,否則光憑你想坑姑娘我,我便一個子兒也不想給你。所以,就二十兩吧,不能再多了。”而後,纖纖玉指一揚,已是指向忍冬藤右側方一口被封起的井道,“行不行的給個準話,這院子雖是合姑娘的心意,可這陰宅說到底,陰氣還是重了些,若是不成,咱們便出去吧!姑娘我們倒是不怕,可我怕再待下去,你可就得病一場了。”
那中人此時已是臉色白中發青,驚駭地望了望滿臉不耐煩的聞歌,卻是不敢往她所指的那口井望去,一雙腿已是抖若篩糠。
“喂!到底答不答應,你倒是給句話啊!”聞歌久等不到他回答,本就不多的耐心終於告罄。
“算了!聞歌!”一直不吭聲不出氣,恍若隱形人的顧輕涯終於開了口,卻是一手按在了那中人肩頭,笑呵呵道,“我看,那口井裡的婦人戾氣太重,怕是也不願與人同住!”
“租!租!我租!姑娘說二十兩,就是二十兩。明日……明日我來送租約。”那中人卻是一個激靈,醒過神來後,便是怕兩人反悔一般,腳底抹油,便溜了出去。
顧輕涯慢吞吞收回視線,“他好像忘了拿走鑰匙,意思是我們今日就可以住進來了?”
聞歌點了點頭,哼了一聲,“算他識相。”而後,轉頭望向井的方向,淡淡道,“你有什麼冤屈,多少怨氣,姑娘我不管,也不想過問,只要相安無事,你不來打擾我們,我們便也不收你,你愛在這裡等多久便是多久。不過,既然難得相遇,我奉勸你一句,你執念此處,等著那個負心漢回來,是想聽他痛哭懺悔,跪在你跟前認錯,還是想殺他而後快?可是……他若是到死也不再回來呢?要知道,他心裡有鬼,又猜到你還滯留此處,不入輪迴,他如今高官厚祿在身,軟玉溫香在懷,權柄在握,富貴加身,又哪裡還會再回來?”
那架鬱鬱蔥蔥的忍冬藤見證了太多這個小院子裡的悲歡離合。曾經的繾綣情深,到後來的勞燕分飛,殺妻後榮……這世間,從不缺始亂終棄,盟誓崩毀。
什麼山盟海誓,情深不悔,那不過都是情濃時的一句謊,只是,彼時的兩人都當成了真。一旦情轉淡時,最先醒悟過來的那人就會將那句謊當成一個禁錮的囚籠,並且急於將它打破,不擇手段。
井邊青苔,常年不見日光,在這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