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涯的表情因著陷入了回憶而顯得有些恍惚,就連一貫清明的眸子也好似蒙上了一層紗一般,變得雲山霧罩起來。
聞歌臉上的笑僵了僵,輕咳了兩聲,這才道,“倒不成想,你還是個與樓湛一般的有心人啊。那個姑娘……必然很好。”
顧輕涯堪堪回過神來,轉頭看她,目光深邃,笑意柔和,就連語調裡,也滲透了經年的溫柔,醉人心魂,“是啊!她……很好。”
聞歌抿直了嘴唇,沒有說話了。一隻手按了按胃的方向,莫不是那雞腿太過好吃,所以吃多了麼?怎麼這胃連著胸口一片都悶悶的,堵得慌?
“你怎麼了?”見姑娘突然不說話了,還將頭扭了過去,顧輕涯連忙問道。
聞歌只覺得一股邪火竄了上來,扭頭便道,“我只是覺得你這個小年輕,怎麼不把心思用在正路上呢?你平日裡修行,要多麼不專心,才有時間去想什麼小姑娘?還有啊,你師父若是曉得你是個這麼柔腸百轉的,怕是要後悔死將你派來這兒,代表滄溟雲家參加什麼試劍大會了吧?那小姑娘如今怕是還留在島上,你如今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去,更不知出不出得去,我見你平日一副雲淡風輕,半點兒不在意的模樣,原來都是裝的呀?這心裡,其實指不定多麼相思刻骨,心急如焚呢!”
說罷,聞歌輕哼了一聲,已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姑娘一開口,便是這麼一長串的質問,即便是顧輕涯,也被唬得一愣。片刻後,反應過來時,唇角卻躍上了一抹有些古怪的笑痕,“你……”只是,剛說了一個字,笑容還不及展開,便已凍結在了他的唇畔。
眨眼間,顧輕涯已是神色肅然,朝著聞歌輕輕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夜幕已降下,山間密林裡,月光難以透入,更是黑得盡了。
兩道身影躡手躡腳地探了進來,四處看了看,這才停了下來。當前一人眯起眼,在密林四周逡巡了個遍,眉,卻輕輕皺了起來。“你確定方才嗅到了食物的香味?”
“蕭兄,你未免太不相信我了吧?你又不是不知,我這鼻子可是最靈光的。”後一人覺得被懷疑了,連忙為自己正名道。
原來,來的人,竟不是別人。被喚作“蕭兄”的,自然便是蕭旭了,至於後一個,也是隨韓錚一道從京城來的,聞歌不知他叫什麼名字,顧輕涯卻是知道的,陳一峰,確實以一個天生的狗鼻子而聞名。
蕭旭沒有應聲,輕斂眸中精銳,四處看了看,然後,目下閃了閃,倏忽笑道,“是是是!知道你的鼻子最靈光了。”
“那是。”陳一峰似是對他的鼻子靈光很是自豪,驕傲地揚高了下巴。只是,轉眼卻又因著想起了別的事,又難掩憂慮道,“可是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尋著香味兒找來的,怎麼到了這裡,非但半個人影沒有,就連香味也消失了。早前,全營排查,聽說是懷疑營中混進了南夏奸細。你又讓我時刻注意著這山上,難不成……真的有奸細?”再說到後來,陳一峰的臉色已經有些變了,“該不會……當真要開戰了吧?”
來這裡之前,他們這些自幼在繁華錦繡的燁京城長大的貴介子弟,總覺得戰爭遠在天邊,離他們太遠,可如今,卻那麼真切的,已經感受到了硝煙的味道。
蕭旭的目光閃了閃,卻是笑道,“今日,都尉大人已是奉命全營排查過了,並未找到什麼可疑之處,奸細之說,應該只是誤會罷了。至於這山上,偶有些獵戶村民的,也不奇怪。走吧!既然無事,咱們便回營吧!”話落,蕭旭便已轉身,向來時路而去,沒有半點兒的擔憂和戀棧,好像,他真的只是太過謹慎,所以多此一舉了一般,如今已是將心揣回了肚子裡。
陳一峰卻是站在原地,面帶狐疑地掃視了一眼四周,山間密林,深濃的夜色從四周兜繞過來,他打了個哆嗦,連忙跟在蕭旭身後。
只是,走了幾步,卻又有些不放心地追問道,“蕭兄……早先陛下派我們來的時候,只說,全憑都尉大人排程。那若是果真與南夏軍開起戰來,不會讓我們上戰場吧?我不是怕啊,我只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心裡有些沒底……”
聲音一點點遠了,終於,消失在夜色之中時,方才他們所站的地方,光影一閃,兩道身影並一個火堆憑空而現。正是聞歌與顧輕涯。
此時,望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姑娘黑金色的眼瞳裡幾乎冒出火來,“這個蕭旭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當真是衝著我們來的?”
“到底是衝著誰來的,如今還不好說。但這個蕭旭……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