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歌目下微閃,進來之前沒有想那麼多,畢竟,進來這裡,並非她本意。但既然已經進來了寶山,又豈能空手而回?
特別是從焉若的話語間,推斷出寒朔可能也在這畫中世界的當下,她自然還有別的目的。但眼前這一位面前,卻不見得要實話實說吧?
聞歌的沉默,卻是在幻姬意料之中,她半點兒不在意,反倒道,“至少……你不能一個人出去吧?你的同伴可不見得能同你一般,攻克心魔吧?你就不擔心?”幻姬的音調裡充滿了婉轉的提醒。
聞歌的心房驟然一緊。
“什麼意思?”
“小姑娘……我這不是威脅。你也知道,我這畫中世界自有其規則,進到這裡的人,無論是誰,我幻姬都會一視同仁。你們在這當中的喜怒哀樂恐,便是我修煉的養料,但一旦攻破了心魔,我便也會遵守契約,送你們出去。之所以還留你在這兒,不過是想著,你與你那同伴關係匪淺,應該不會丟下他自己先行離開的吧?所以……這才來好意提醒一二。”
聞歌倒是不怎麼相信她是好意。她也說了,自己能攻克心魔,很是稀罕。也就說,進到這畫中世界來的人,能攻克心魔的,實在少數。
而既然,他們在這當中的喜怒哀樂懼,皆是幻姬修煉的養料,她又怎麼肯輕易放他們出去?自然是要百般阻撓了。
而顧輕涯,便是幻姬搬出來,阻撓她的棋子。
偏偏……幻姬真是個謀算人心的好手。
即便明知是陷阱,聞歌也不得不跳。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不管愛也好,恨也罷,怨也好,餘情未了也罷,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顧輕涯困在這裡,出不去的。他要痛苦,也只能在她看得見的地方,她的心,才能鬆快吧?
不過……這陷阱,就是要跳,聞歌也不想讓幻姬太過得意。
“我能攻克你的心魔,看來……你這心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顧五他一向比我強,沒道理,我都能攻克心魔,他卻不能。”
“這個……就未必了吧?”幻姬深意地笑,“比他強的,我也不是沒有見過。如今……不也還心甘情願地困在這畫中世界,與我作伴兒呢?”
聞歌心頭一跳,怎麼也不能把幻姬這句話當成是隨口一說,這話裡,必然是意有所指的。指的是什麼?自然是那個比顧輕涯要強,到現在還留在這畫中世界,與幻姬作伴兒的人。
那個人……會是誰?是寒朔嗎?
聞歌心跳如擂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那沉斂的神色落在幻姬眼裡,卻是被會錯了意。
“怎麼?你不信?”當然,也不知她是真看不出,還是假看不出,總之,幻姬就是這樣道了一句,而且很是氣氛一般,“既是如此,我便讓你親眼看看,看你信是不信。”
那話裡,似是帶著兩分不被信任的惱怒。
聞歌聽得那話,卻是心中一喜。
只是很快,那喜,便又被眼前所見給凍結了。
又是那樣鋪天蓋地,漫著血色的紅。那片紅裡,聞歌瞧見自己一身紅衣,逶迤在地,血在她身下,淌了一地。
將她的紅裙盡數浸溼,而她兩隻手,比雪還要白。一隻手裡絞著那把短刀,另外一隻手裡,卻捧著一顆血淋淋的……心。
她已沒有力氣說話,只是虛脫般睜著一雙眼,望著怔愣在門口,瞪大著一雙眼,望著她的男人。
她那時心裡在想什麼呢?
聞歌恍惚想道,是了!那個時候,她想著,他終究還是來見她了。看吧!她果然料對了,對於他來說,他最看重的,就是她那顆三界之內,獨一無二的心臟。
他不是一直不肯見她麼?現在,不也來見了?
只是,他為什麼站在那裡,臉色那般慘白,竟好似被剖心的,不是她,而是他一般?
他是被嚇到了吧?他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麼狠?哪怕是對自己?
但望著他這樣,聞歌卻只覺得快意,甚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然後,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捧著心臟的拿隻手朝他那處遞了遞,你不是想要嗎?喏!給你!
伸在半空中的手,頹然而落。
“聞歌……”沉入黑暗的剎那,她聽到了他的嘶叫聲,那便是聞歌關於二十多年前的那場糾纏,最後的記憶。
她當時恍惚想到,看吧!果然被嚇著了!他幾時說話這般大聲過。只是可惜了,沒有瞧見他被嚇得臉色大變的樣子。
可這個時候,聞歌作為旁觀者,再看向那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