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茨威格那樣壯烈自殺的作家,文化革命迫害了中國的絕大部分作家,但也只有老舍先生、傅雷先生,才採取斷然結束生命的做法。這也是中西文化差異的所在,中國文化人對於生命的價值觀念,遠遠要比自由、愛情、理想、真理、尊嚴、人格……看得重些。所以,“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諷刺,就是因為不願很輕易地拿生命為賭注而來的。因此,有史以來,開國之君,來自文化偏低的階層者為多,不是一介武夫,便是起義農民。
劉邦是流氓無產者,當了皇帝之後,還把儒生的帽子拿來作尿壺用的,這決不是他的瀟灑,而是他的愚昧。所以,對於知識,對於知識分子的作用,能有曹操這樣一個認識水平的,並不多。所謂“得人者昌,失人者亡”,誰擁有人才優勢,而且給人才創造一個“各盡其能,各展所長”的良好環境,誰就會在競爭中佔上風。
三國時期,曹操講求“唯才是舉”,哪怕“負汙辱之名,見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的人才,“其各舉所知,勿有所遺”的網羅,即使在現在社會里,有如此識見和氣度的領導,也不多見。當時,在許都,可以設想,是一個多麼人才濟濟的興旺局面。就以文學來說,現在我們所講的建安時期文學的繁榮景象,大部分作家都在曹氏父子周圍。至於那些政治上、軍事上的謀士,則更是曹營中的骨幹力量。
官渡之戰,是決定曹操能不能立足於天下的最大考驗,不消滅這個無論在軍事上政治上的勁敵,曹操一天不得安生,連覺都睡不踏實的。而且,袁紹手下的謀士,像許攸、沮授、審配、郭圖,也都是一流的“智囊”。因此,曹、袁之戰,也是一場謀士之戰,結果,由於袁紹“多疑而寡決”,手下謀士又分幫結派,紛爭傾軋,可以打贏的仗,也打輸了。而曹操之勝,應該說,很大程度獲益於他的這些謀士的高明對策。
官渡之戰,久攻不下的時候,曹操也動搖過的,因為幾無隔宿之糧,乾脆不如撤兵算了。他同荀彧商量,這位謀士給曹操寫了封信,信內建議:“公今畫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進,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斷不可失。”以弱戰強,正如狡兔和鷙鷹搏鬥,只有一口氣不停地拖著叼住它的鷹向前奔走,愈到最後時刻,愈不能洩勁,堅持到底,才是勝利。哪怕稍一遲疑,全盤皆輸,必然會成為鷙鷹的一頓美餐了。官渡大捷以後,他給皇帝上表,給荀彧請功。
曹操在這份《請增封荀彧表》中,說得相當實事求是。“昔袁紹作逆,連兵官渡。時眾寡糧單,圖欲還許,尚書令荀彧,深建宜住之便,遠恢進討之略,起發臣心,革易愚慮,堅營固守,徼其軍實;遂摧撲大寇,濟危以安。”他還設想,“向使臣退軍官渡,紹必鼓行而前,敵人懷利以自百,臣眾怯沮以喪氣,有必敗之形,無一捷之勢。”所以,曹操承認荀彧的謀略,“以亡為存,以禍為福,謀殊功異,臣所不及”。即使在今天,能找到這樣敢於襟懷坦白,承認自己“不及”部下的人,怕也不多的。要是那些坐在主席臺上,一握住麥克風,必哇啦哇啦發一通不切實際的指示,講一些不鹹不淡的話的先生們,有曹操這點自知之明,倒是臺下聽眾的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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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唯才是舉(2)
另一位年輕的謀士郭嘉,也是為曹操立了大功的,在擊敗袁紹,擊敗袁譚,袁尚、袁熙西遁烏桓蹋頓以後,力主乘勝追擊,為統一北方,作出了傑出貢獻。所謂“智士勞心”,就是不僅能夠準確地把握住###不定,變化不已的局面,作出攻守得當,進退適宜的決策,而且應該能夠高瞻遠矚,在看到今天的同時,看到明天和後天,來作出與現在相銜接,而又與未來相吻配的正確決斷。
當時,曹操部下對郭嘉的謀略,不以為然,是有爭論的。認為在取得如此輝煌的討袁勝利之後,揮師南下,圖劉表荊襄之地,不失為佳計良策。因為袁紹敗後,唯劉表是一支可以抗衡的力量。若遠征烏桓,許都空虛,倒有可能受到劉表、劉備襲擊之虞。這種憂慮,也是不無道理的。
然而郭嘉卻敢於悖眾出言,建議大軍西征烏桓,置劉表於不顧,這種出人意料的謀略,也難怪只有曹操才能賞識。他說:“唯奉孝為能知孤意!”因為不掃除邊庭,消滅隱患的話,就不能鞏固北方,確保中原,當然更不用說實現越江而下,囊括江東、荊襄、巴蜀的宏圖了。然而,對於劉表會不會派劉備乘虛而入的可能,郭嘉和大家看法不一,他說:“劉表,坐談之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劉備,重任之,則不能制,輕任之,則備不為用。”他是掌握了劉表的弱點,和劉備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