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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許曳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無語凝噎。此時此刻,一個無比嚴峻的問題困擾著他——他應該怎樣做,才能把這隻半人高的大狗帶回去?

今天的雪實在太大,謝師兄和王師兄在靜候蘇清寒悟劍的間隙,打了不知道多少個噴嚏。

領悟劍意,對於劍修而言是個極為重要的坎,其間最忌分神。他們倆雖然心急如焚,但礙於規矩,只能坐在一旁等她。

待得蘇清寒收劍入鞘,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後。

她對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聲線清冽如雪:“何事?”

兩人異口同聲:“我想同你去翠竹峰比劍!”

翠竹峰,正是許曳遛狗的那座山峰。

蘇清寒很少拒絕比試,因此沒做多想地答應下來,跟隨二人到了目的地。

這座山道路崎嶇多變、岩石嶙峋百怪,在冬日裡景緻格外清幽浪漫,正好用來培養感情。

王謝二人眼神亂瞟,試圖尋找許曳的影子,沒想到竟是蘇清寒最先一愣,沉聲道:“我好像……見到了許師弟。”

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還有一隻狗。”

“哪兒哪兒呢?”

王師兄心下一喜,沒見到許曳身影,條件反射地接話:“許曳嘛,經常和青雲長老的狗一起玩,他們倆很親的!”

蘇清寒的語氣有些遲疑:“他……經常會這樣做?”

“這是當然,鍛鍊身體——”

這句話開口的瞬間,兩人順著蘇清寒目光望去,在叢林掩映、黯淡無光的角落裡,看見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

原本興沖沖的話,全哽在喉嚨裡。

許曳正低著頭,神色猙獰地一步步往前走,並沒有發現他們。

在他頭頂上,赫然扛著一隻狗。

若是小型犬倒也尚能接受,可那是一隻足足有半人多高的巨型大犬,被頂在他腦袋上頭,看上去便詭異許多。

一人一狗,皆是滿面滄桑、翻著白眼不停吐舌頭。

那狗子眼裡盡是迷茫與困惑,四肢可憐巴巴地蜷在一起,眸底隱有淚光。細細看去,還能發現它正在口吐白沫,不時發出悽婉哭嚎。

至於許曳。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大雪染白了他的頭髮,搭配他久久佝僂的脊背、顫抖的雙腿與皺巴巴的五官,在那一刻,許曳彷彿老了十萬歲,像個被生活壓得直不起腰的小老頭。

王師兄與謝師兄假裝四處看風景。

蘇清寒:“許師弟他,經常扛著狗……負重跑?”

許是聽見動靜,許曳面目猙獰地抬頭,正對上蘇清寒欲言又止的目光。

問世間情為何物,叫人難過到吐。

王師兄爆發出一聲驚呼:“救命啊,許師弟暈倒啦!”

總而言之,那個聲稱萬無一失的計劃徹底泡湯了。

萬劍宗裡開始流傳一個傳說,某位許姓師弟喪心病狂,最愛扛著青雲長老的大狗漫山遍野亂奔。狗子被嚇到口吐白沫,他卻依舊甩著舌頭到處竄來竄去,形同野人。

造謠,全都是造謠!

許曳委屈地吸了口冷空氣,只覺得連肺部都被凍上了冰碴,又疼又澀。

此時此刻,他和蘇師姐一起坐在刑審堂的靜思室裡抄劍經,彼此已經很久沒開口說過話了。

她見到那幅景象,肯定會覺得他是個白痴。

許曳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視線從經書上移開,悄悄去瞥蘇清寒。

他們兩人面對面坐在木桌兩頭,桌子中間擺著盆蔥蔥蘢蘢的靈植。雖是冬日,那靈植也仍然生得翠綠欲滴,枝葉向四方伸展,正好擋住他的目光。

好討厭,煩死了,連葉子都欺負他。

蘇師姐抄得全神貫注,想必不會抬頭來看他,許曳緊張得厲害,悄悄摸摸伸出罪惡的右手,捏在其中一片葉子上,發力一扯。

葉子落了,便空出極為細小的一個縫隙,從他的角度望去,恰好能看到蘇清寒眼睛。

其實蘇師姐很漂亮。

許曳悄悄想,她之所以不愛打扮,一定另有原因。

他知道蘇清寒的過往經歷,出生於劍修世家,親人盡在仙魔大戰中喪生,被他們師尊早早收養。

她不善交際,一心問道,然而在鸞城裡閒逛時,也會在街邊的首飾小攤點前短暫地駐足停留,像所有普通的小姑娘那樣。

在萬劍宗這樣的環境里長大,也許只是沒有人告訴她,除了練劍以外,還可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