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當日淮水江邊,我只能拼命,殺氣一起,方得一線生機。而我面對周羅喉時,心裡已經告訴自己不可傷他,自是難以取勝。所以這次面對強手,必須再拿出拼命的勇氣。
傷!傷!傷!我連傷了三十五人!我的長槍似有了生命,它不受我頭腦的控制,只隨我的殺氣肆意翻攪。校場上又拖下去一匹死馬,因為我收不住槍勢,只有轉刺對手的馬匹。校場周圍有輕微的議論聲,又聽令官報:“第三十六號,秦安。舉薦人:秦彝。對陣第七號,羅藝。”
秦安很年輕,執雙鐧。他的鐧法極好,我勉強壓抑住的殺氣再度被他引發。我們交鋒到第五回合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的一個破綻。幾乎是嗜血般的興奮,當他的右鐧招數使老時,我的長槍挑向他的右肋,他的左鐧回救,不料我這招是虛招,槍頭忽地上挑,直刺向他的喉嚨。他臉色刷地變白,雙鐧齊向我的槍桿砸落,來不及了,我已經收不住,槍頭繼續前挑……
突然,我感到腦後有風聲,剎那間,本能讓我的槍桿後撤,人往馬背上一伏,風聲從我頭頂飛過。我打馬側奔而去,長槍再挑,又一個東西正好被我挑向秦安,原來是一柄金鐧。短時間內我的長槍連挑兩柄金鐧,金鐧旋動和秦安的雙鐧戰成一團。看臺上有人大聲喝彩:“好槍法!”
選拔(2)
喝彩聲剛落,秦安的雙鐧已經脫手。我的殺氣被兩柄半空飛來的金鐧攪局,終於平息下來。我伸手接過金鐧,轉向高臺。高臺上一個年輕將軍起身道:“是我的。見你殺氣逼人,我擔心秦安喪命,不得已拋鐧相救。”他又轉向周羅喉、任忠:“秦彝為了手下家將性命,妄自出手,破壞軍規,甘願受罰!”
任忠起身,冷冷地道:“你先坐下!”他走下高臺,來到我的馬前。他的個子不高,年紀約五十出頭,頜下三縷長鬚,眉毛淡細,但雙眉之間是凌厲之氣。
我翻身下馬,只聽他厲聲道:“槍法不能收放自如,那是武藝高低之別;校場橫起無數血腥,那是不容同仁。你有何話說?”
我單腿跪下,沉聲道:“戰場之上,不生即死!”
任忠的嚴厲不減:“校場也做戰場!說得好,拿我弓箭來!”手下士兵急忙抬上一張硬弓,他道:“你我於馬上對射三箭,避過去,便饒你不死!”
我一驚,回頭看周羅喉,他的神色如常,甚至還帶些冷漠。我明白此刻只能靠自己,便躬身答道:“遵令!”我催馬迴歸本隊,老杜緊張地遞給我一張硬弓和三支箭。我一看箭頭已被卸下,上面還裹著厚棉,低聲道:“今日該我死?”
老杜道:“他是上柱,自然不公。他傷你可以,你怎能傷他,認命吧!”
我想了想,趕緊道:“把三個箭頭給我,放心,我裝不上去的。”場上戰鼓聲聲催逼,老杜猶豫著掏出箭頭。我一把從他手中抓起,策馬奔向校場左側。
任忠胯下一匹嶺南黑馬,從校場右邊門而入。戰鼓聲更大。他頓住,張弓搭箭。這是正午時分,箭頭反射出銳利的光芒。早聽人說過,陳國三大上柱,周羅喉擅長水戰,蕭摩訶擅長馬戰,任忠弓箭無雙。我無語。鼓聲、呼喊聲從我的耳邊自動消失,那箭頭在我眼中變成一個亮點。
馬動,我的眼睛緊盯著箭頭。
馬奔,亮點變成一條光線,光線在半空中跳躍,很快化作滔天巨浪,向我襲來。我運氣,箭頭很硬,我用力擲出,箭頭相撞,火星四濺。巨浪翻落,碎片一地。
我催馬衝向前,第二個箭頭已出,我必須搶先!他的第二隻箭幾乎同時射出,半空中,箭頭相撞,再碎。
我的馬速更快,衝刺,第三個箭頭搶進他的射程範圍。他的箭速不減,兩聲巨響,我的頭盔震動,他的護心鏡碎成數片。
場上一時間鴉雀無聲。我只覺耳邊嗡嗡轟鳴,搖晃了一下,我想取下頭盔,卻被一支箭扎進頭盔糾纏住了頭髮。我用力一扯,頭盔裂開,頭髮飛散。我跌下馬來,勉力支撐著單腿跪地:“謝大將軍!”
任忠微微有些咳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周羅喉十年不薦人,一薦即英才!破格擢拔,本將軍準!”
公子(1)
軍中選拔之後,我有了一個稱謂——散騎常侍,實職是周羅喉的副將。第一次領到軍餉的那天,我在鎮江的一家脂粉鋪子裡買了一盒胭脂。揣著胭脂,我來到周府,府裡的家人已經和我非常熟悉:“羅少爺來看小姐了?”我笑而不語。
經過花園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府內多了幾張陌生的面孔,幾個我熟悉的丫環都行色匆匆,似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