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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衡面前擺著兩幅《南關設防圖》:一幅畫著已經建好的新關樓和兩側城牆,另一幅則在前一幅基礎上添了四座配有要塞巨炮的大型炮臺。

蘇元春輕聲問:“這兩張圖,中丞大人覺得哪張好看?”

“都好看。”李秉衡淡淡一笑。他明白蘇元春的來意是要錢,可是停戰以後,各省調撥的協餉逐年減少,而且多有拖欠,邊軍的正常軍餉尚且不能保障,額外開支更難以安排了。

他承認蘇元春為穩定邊疆採取的鼓勵措施初見成效,留住了部分遣散的兵勇,可是代價太高。身為朝廷命官,一言九鼎,過頭的話一出口就不好收回,在當地成親的兵勇或從內地遷來的戶口,不但給銀子,還要給房給地,近兩千裡防線,得留住多少人,花多少銀子?說話辦事也不先掂掂自己的錢袋!

李秉衡權衡再三,決定把前不久要求張之洞撥付工程款時得到的答覆告訴蘇元春,朝他正在發熱的腦袋潑上一桶冰涼的冷水,讓他清醒清醒。

“我正想通報,十萬兩洋款的事,香帥一直同洋人交涉。他說,洋人答應借給的款只是數目,而不是白花花的銀子。”

蘇元春一頭霧水:“那還不是一回事!”

“是一回事就好了。洋人刁鑽得很,答應借款卻不給錢,逼我們買他們的貨。生意做成了,還欠著他們的人情。”

蘇元春著急地站起來:“那十萬兩銀子要用來買槍炮?”

李秉衡點了點頭。蘇元春頹然坐下:這不是拿蘇某人當猴子耍嗎?看來莫寓道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

“你身體不舒服?”李秉衡見他沮喪,假意問候。

“……哦,是有點不舒服,”蘇元春覺得再坐下去沒有意思,站起來告辭道,“李撫臺,元春路上受了些風寒,想先回去休息一下,來日再談吧。”

“不急。蘇督辦先好好休息,款子的事再慢慢商量。桂林山水甲天下,這次來就多住幾天,下官安排條船,遊遊灕江……”

李秉衡並不真想刁難蘇元春,他已讓藩庫準備二萬銀兩給他應急,只是見他出手大方,又愛信口開河隨意賞賜,只想讓他略受挫折,知道銀子來之不易,往後花錢時有所收斂。

董喬聽出了李秉衡話中之話,道:“正是,前年赴關時路過桂林,因為邊境事急,沒能遊覽。這次出來前,大帥曾答應幾位小親兵,好好帶他們遊覽灕江。”

回到驛館,蘇元春憤憤地說:“張之洞這豬頭佬,真是豈有此理,十萬兩銀子說沒就沒了!”

根據昨天晚上同巡撫院幾位幕僚在茶館聊天時得到的資訊,董喬知道李秉衡所說那十萬兩洋款的事是真的,但張之洞並沒有把話說死,看來還有轉寰的餘地。廣西巡撫是窮光蛋,即使借撥三、兩萬,也只是杯水車薪,他附和道:“建設邊境要塞的事情,朝廷是不太熱心……”

“‘三不’!不關心、不重視、不支援。”蘇元春沒好氣地說。朝廷可以拿出幾百萬、上千萬兩銀子買軍艦、建園林、辦壽誕、賠兵費,請撥幾十萬兩加強邊境防務卻無法落實,難怪他這樣老實巴交的人也發起牢騷。

董喬委婉地說:“香帥還是比較重視塞防,戰爭結束以後他明確提出 ‘滇以互市為重,粵以海防為重,桂以守邊為先’的對法策略,從平時來往的信件、電文中也能看出,他對大帥加強邊境防線建設的思路十分讚賞。”

蘇元春只知道張之洞是朝中激烈批判洋務運動的清流派重要人物,也知道他們多是自命不凡、好大喜功、誇誇其談的文人雅士。讚賞是一回事,解決實際問題又是一回事,蘇某人缺的是銀子,而不是幾句不痛不癢的讚揚話。

董喬問:“大帥見過張香帥嗎?”

蘇元春道:“只見其文,不識其人。他文筆確實不錯,難怪能考中探花——聽說當年他還差點中了狀元?”

“若不是老佛爺欽點,探花也沒他的份!”董喬知道蘇元春是位只懂設陣用兵、不諳官場曲折的武將,對官場逸事和宮廷秘聞知之甚少,便把張之洞的正傳野史一一道來。

張之洞字孝達,號香濤,祖籍直隸南皮,出身官宦世家,從小隨為官的父親在貴州長大。十五歲中舉,二十六歲又考中進士。因年輕氣盛,殿試文章比較尖銳,初閱考官看不順眼,列為三甲末名,主考官再閱時提到二甲。慈禧太后審定時發現他的觀點正合自己的胃口,親手拔到一甲第三做了“探花”,先後任翰林院編修、侍讀、內閣學士,後來又任山西巡撫。中法戰爭爆發後,朝廷見他慷慨陳詞力主抗法,便擢任兩廣總督,督辦兩廣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