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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嗯,是。”張惠龍又說:“我跟曹都監還帶些親。”

“喔。”吳鄉約很注意:“什麼親?”

“遠得很!‘一表三千里’的表侄。”

“那末,府上還有些什麼人?”

“什麼人也沒有!就我一個。”

“也不曾娶親?”

問到這一句,張惠龍猛然意會,立刻心跳!繼一轉念,又覺羞慚;這想到哪裡去了?

“怎麼?”吳鄉約很認真地催問:“你說實話,不要緊!”

這話叫人好笑,倒像是疑心自己要說假話!張惠龍在想;看這樣子,說了實話,他也不信會疑心自己有所圖謀,故意隱瞞。這休教他看輕了自己!

於是他說:“從小就定下了。”

此話一出,吳鄉約的臉色,就像黃梅天似地,陰晴不定,看著手裡的那杯酒,好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張惠龍終於看出端倪來了。心裡悔恨萬分,但是話已說了出去,再也收不回來——就只為說錯一句話,把一生之中這個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機會,斷送得乾乾淨淨。

賓主二人各有難言的抑鬱,一個覺得濁醪味薄,一個覺得爐火不溫;就這時候,窗外青兒的嬌喊,打破了難堪的沉默。

“爹,你快來嘛!有位長官來了。”

“誰啊?”吳鄉約和張惠龍不約而同地問。

“我哪知道是誰?”青兒答道:“看起來,這位長官的官不小,有兩名衛士跟著。”

她在說這些話時,張惠龍已經急匆匆奔了出去;一望之下,大出意外,這位長官竟是曹都監。

按規矩行過禮,曹彬平靜地說明來意:“我到各處走了走,要看看油壇做得怎樣?”

原本是來視察。張惠龍正待報告工作情況時,看到吳鄉約,便先為他引見。曹彬一向寬厚和易,很客氣地跟主人寒暄;吳鄉約卻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手忙腳亂地牽貴客上坐,同時叫青兒和她的女伴迴避。

“不必,不必!”曹彬搖手阻止:“讓她們在這裡好了,我正要看她們做活。”

他不是要看她們製作油壇,是借視察之便,特地繞道來看一看青兒。偏偏青兒也想要看一看這位長官,到底是如何嚴厲?以致張惠龍連在民家吃一頓飯都不一敢。所以一聽曹彬的話,便拉住女伴,重新坐下;手裡在做活,眼睛卻不斷瞟了過來。

她看曹彬,曹彬也在看她;心裡高興,不由得浮起一團笑意。“你女兒好人才!”他問吳鄉約:“還不曾許人家吧?”

這一句話羞著了青兒,站起來就跑。女伴們笑著拉她;自然拉不住,嘻嘻哈哈地追逐著,一齊擁入屏風後面,不見蹤影。

等亂過這一陣,吳鄉約才能開口:“窮家小戶的女子,都監太誇獎了。”

這話等於未曾回答,曹彬便再問一句:“一點不是誇獎,實在好!想來求親的人,一定不少?”

“跟都監說實話,求親的人,倒是不少,無奈高不成低不就。加以小女要自己來挑——這原是不合理的事;只為拙妻早亡,不免溺愛,也只好由她,說來教都監見笑。”

“婚姻終生大事。”曹彬點點頭說:“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是自己拿眼光來挑的好,挑好挑壞;將來怨不著父母。”

吳鄉約也連連點頭:“正是這話,正是這話!”

“不知道令媛可曾挑中了什麼人?”

“這個麼——?”吳鄉約搖搖頭,不接下去了。

欲言又止,為了何故?同時又看到張惠龍容顏慘奇書網電子書淡,越發奇怪。曹彬心裡在想,這一定出了什麼意外的變化,吳鄉約當著張惠龍的面,不肯細說,倒要想個辦法問一問清楚。

於是他說:“惠龍,你到外面去看一看,跟衛士說,我那匹馬要多溜一會兒。”

“是!”張惠龍實在捨不得走,但命令不能不聽。

走出門外,他把曹彬的囑咐,轉告了衛士——明知是有意遣開他,他依然照命令傳達;同時因為未得命令,不便再回原處,只躲在院子裡僻靜的一角,從窗戶裡遙遙望去,但見兩人談得十分投機,尤其是吳鄉約,笑容滿面,而且對曹都監十分恭順。

談得告一段落,曹都監隨即起身,吳鄉約亦步亦趨地在後面相送。張惠龍這時自然不能再站在僻處了;他一心想了解他們談些什麼,卻不知如何去探口氣?唯有按照軍中的禮節,肅然侍立,目迎目送。

曹彬站住了腳,毫無表情地說:“等油壇收齊,你立刻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