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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決無成“大事”的可能,則以黃袍加到自己身上,便不是擁立,而是謀殺。陷入於大逆的罪名之中,怎麼也難逃一死!

“陛下聖明!”石守信激動地說:“臣等愚不及此!伏祈陛下指示可生之途。”

“當然,當然!”皇帝連連點頭:“我自然已想好了保全你們的辦法;否則,我不必跟你們說這些話。人生如白駒過隙,所以求富貴者,一亦不過多積錢財,生前過幾天舒服日子,死後使子孫得免凍餒。可是這樣嗎?”

“是!”

“既是這樣,那就好辦了。你們要富貴,我給你們富貴,出守大藩,買田買地,為子孫多留些財產;自己也不妨置幾個歌兒舞女,閒來吃幾杯酒,聽一曲歌,以終天年。這樣不掌兵權。就不致受累,我們君臣之間,也就兩無猜疑,上下相安。豈不甚妙?”

皇帝是如此仁厚明達!一班武臣無不萬分欣快,心悅誠服地交出了兵權;而皇帝也沒有失信,讓他們一個個“出守大藩”,做了富庶地方的節度使。

現實的例子擺在那裡,人生欲求適意。真個不是非做皇帝不可。但這話只可皇帝對臣於說,不許臣子對皇帝說、所以光義在這時候是這樣對答:“陛下即不為自己,當為百姓!”

“就是這話囉!”皇帝點頭嘉許:“如果不是為百姓,我真不想坐這個位子。這話別人不相信,你們兩個應該知道”

光義與趙普默然,並且沒有任何表示:因為任何表示都是不適當的。

“我今天有件事要跟你們兩個商量!”皇帝的臉色慢慢變了,笑容盡斂,在嚴肅中彷彿還有悲憤;這樣停頓了一會,平靜而有力地吐出一句話來:“我要伐南漢!”

征伐大事,首重機密,趙普急忙向夫人做了一個手勢;她便匆匆向皇帝行了禮,退了下去、同時把所有的婢僕亦都帶走。就是扈從皇帝的四個小黃門,亦只有最親信的一個留下,其餘的也紛紛迴避。

於是皇帝說了他下此決心的原因。五代十國,南漢據有嶺南之地;宋興以後,仍在化外。這年——乾德二年正月,入侵漳州,為防禦使潘美所擊退,到了九月裡,潘美以攻擊作防禦,進兵攻克了南漢的郴州,俘虜了南漢的一個內侍,名叫餘延業,送到京城。皇帝決心伐前漢,即由於向餘延業問了話而起。

“那該死的劉!你們道他如何造孽?”皇帝咬牙切齒地罵南漢國主,接著又轉述了餘延業的話。

據餘延業說,南漢國主劉釒長,所置的慘無人道的苛刑,有燒、煮、剝、剔、刀山、劍樹;或者強令罪人去鬥虎,或者任令野性未馴的大象,活生生把罪人撕裂踩死。

苛刑以外,還有苛斂,老百姓進出城關,每人納費白銀一錢;瓊州地方一斗米課稅白銀四、五錢。在沿海產珠之地,命令土著入海五百尺採珠,死的人不計其數。

餘延業又說,劉釒長的宮殿,以珍珠、玳瑁作裝飾,窮奢極侈,幾乎非人間所有。他又喜歡新奇的建築和玩物,有個內侍陳延壽,專管此事,一天花掉幾萬兩白銀,是毫不希奇的事。所以宮城附近,離宮別館,不斷地在增加;而劉釒長心猶未足,經常巡幸各處,每到一處,車騎千百,一切供應,都由當地人民負擔。這樣,富家變成小戶,小戶變成貧民,貧民則唯有死而已!

說到後來,皇帝已不止於悲憤,而是芒刺在背般異常不安;喘著氣不斷地說:“我要救這一方的百姓,我要救這一方的百姓!”

但是,他的一弟一臣,卻顯得十分冷靜;專心傾聽完了,光義看著趙普說道:“陛下要伐南漢,可伐與否,應該如何部署?你不妨奏陳!”

“陛下仁心,天高地厚。只是臣有直諫。”

皇帝以“柱斧”擊地,一疊連聲地吩咐:“你說,你說!”

“一方生靈,固當保障。但天子當為天下計!南漢必伐,南漢必滅,但尚未到可伐之時。臣願陛下,統籌全域性,分別緩急,計程收功,以成一統之業。”

皇帝沉吟不語。顯然的,趙普的話,他不能不承認正確;但在感情上,總覺得南漢人民在水深火熱之中,渴望能夠早日聽見他們出死人生的歡呼,有衣有食的笑臉。

光義是完全贊同趙普的見解的,這時也希望能夠說服皇帝,所以打破了沉默的局面,用折衷的語氣向皇帝說道:“且等他細說了再看!”

“細說”是個暗示:趙普看見皇帝頷首示可,便先說一句:“容臣細陳大勢。”

他小心地移開杯盤,用牙筷蘸著酒,在紫檀几面上,畫了一個圓圈,按照十國互相吞併,在眼前所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