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早有符瑞,陛下不可不應。“
“符瑞倒也罷了!須得一個清廉愛民的好官,去撫牧蜀中百姓,卻是正經。即刻發詔吧,叫呂餘慶剋日赴任。”
“遵旨。”
“李崇矩!”皇帝那紫棠色的臉,繃得很緊:“你那裡敘詔發王全斌,嚴中軍律。”
這兩道詔旨當日便交由驛馬飛遞。其時喜訊已經傳遞京師,群臣上表申賀,民間欣欣相語,都說蜀主孟昶,不失為識時勢的英雄;同時亦驚奇於用兵的神速——也就因為如此,有少數人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但很快地,這少數人的懷疑亦已消釋無餘;蜀中親王的出現,是個再也清楚不過的事實。
這位親王是孟昶的二弟,雅王仁贄;他是蜀國向宋主請降的專使,由王全斌派人護送到京。未朝天子,先謁宰相,面遞孟昶的降表及致兩府的書狀,申明歸款之誠,但這不過是表面文章;孟仁贄此來的真正用意,是要實地看一看,康延澤初見孟昶,說明如何寬大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趙普知道他的來意,所以接見孟仁贄,在一番撫慰以後,開門見山地說:“湖南周家,荊南高家,歸誠宋朝;這兩家的近況,必為足下所關心,高保融的長子繼衝,現任武寧軍節度使,出鎮徐州,周行逢的遺孤保權,在京受職,足下如果有意,我可以派人陪你去看一看他。”
孟仁贄不說有意,也不說無意,只一揖笑道:“多謝相公!”
這當然是願意的表示,於是趙普派了一個小吏,引他去訪周保權。臨別之際,約他晚間便酌,孟仁贄稱謝應諾。
到了周保權的住處,只見門額大書“右千牛衛上將軍府”,及至投刺請見,才知道這位“上將軍”只有十三、四歲,倒生得文質彬彬,教養極好。陪著他見客的,都是周行逢的舊屬;連左右侍奉的廝役,都是一口濃重的鄉音。這一下,孟仁贄才相信朝廷真個寬大。
到得黃昏,赴宴相府,雖說便酌,實為盛宴。趙普所約的陪客,都是高繼衝的伯敘——高保融的兄弟:衛尉卿高保紳、將作監內作坊使高保宣、鴻臚少卿高保緒、司農少卿高保節、左監門衛將軍高保遜。
宴罷回玉津園,已有兩名訪客在等著,請教姓氏,才知是孫遇和楊蠲;孟仁贄大驚問道:“不是說兩公被捕,至死不屈;原來不曾死!”
“是!”楊蠲微有窘色地回答道:“不但我們兩人未死,連趙彥韜亦未死。”
“喔,他人呢?”
“在王全斌軍中充當嚮導——”
“那,”孟仁贄打斷他的話問:“王全斌軍列成都,怎的不曾見他?”
“趙彥韜不曾入蜀。”楊蠲答道:“大軍攻到興州,他留在那裡當本州的馬步軍都指揮使。”
孟仁贄把這意外的會晤,細想了想,才弄清楚事實真相:“這一說,所謂至死不屈,原是故意這麼說的。”
“事非得己,只是朝廷為了保護我三家在蜀眷口,不能不出此虛飾的舉動。請王爺恕罪!”說著,楊蠲和孫遇一起伏地請罪。
“罷了,罷了,你們請起來。”孟仁贄嘆口氣說:“如今又算一家人了。你們在這裡可還好?”
“不瞞王爺說,”這一次是孫遇開口了:“我與楊蠲,為趙彥韜所出賣,起初虛與委蛇,只想找個機會逃回蜀中;要逃也還容易,但細想一想,天下豈可長此割裂紛擾,必定於一,必歸於英明有道之君,那就一動不如一靜了。”
“今日來謁王爺,是特申故主之義。”楊蠲介面說道:“不知官家何時可以到京?”
“休再說‘官家’了!如今只有一位官家。”孟仁贄不勝感慨地:“前路茫茫,將來還不知是何了局?”
“王爺也休如此說。宋主既視天下為一家,王爺何必自己見外?”楊蠲接著又問:“王爺可曾去看過右掖門外、面臨御河的大宅?共有五百多間,日夜趕工,如今已在裝修。”
“喔!”孟仁贄很關切地:“有五百多間?”
“是的,起造得美侖美奐,真是王侯第宅。”
這讓孟仁贄得到一個領悟,孟昶入朝,不失封侯之份;不然住這樣的大宅便不相稱了。
楊、孫是奉了使命的,要探問孟昶入朝的日期,以及中途會不會有意外?因為孟昶無論身份、修養,到底與高繼衝、周保權大不同;拜表投降,或者不是出於衷心所願,中途可能有羞慚自盡等等不測之處,探明瞭意向,好預作防範、因而又問起,孟昶何時自成都起程的話。
“總在這個月。”孟仁贄答道:“王全斌命人拆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