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又如何呢?

“官家——”

“記住!”孟昶喝道:“從今再不可這等稱呼!”

花蕊夫人也知道,既已投降,應盡臣道,只有趙家天子方能稱“官家”。只是叫了多少年,驟而改口不易;而且也不知道如何改口?思前想後,感慨萬端,一時竟愣在那裡,作不得聲。

“可是那套衣服?”孟昶指著包裹說道:“拿來我穿。”

不開啟不行,開啟來實在難看,白冠素服,外加三尺綾子;孟昶一見色變,悽然說道:“老母在堂,叫我穿這身衣服,於心何忍?”

花蕊夫人真個想不出安慰的話,只好這樣說了句:“也不過片刻的功夫,且將就過了這半天。”

孟昶閉目無語,好久才站起身來說:“等我先去見了娘,再來換衣服。”

“太后,不,國母,”花蕊夫人說道:“國母昨天有交代,今日閉門禮一天佛,什麼人不見;不必去了。”

孟昶聽得這一說,眼神呆滯容顏越發慘淡。“哪裡是閉門禮佛?”他不斷搖頭:“只是不願見不肖之子而已!”

“為來為去是為老人家。”花蕊夫人勸他:“且打起精神來,安安穩穩過了這一關,免得老人家傷心以外,還為我們操心。”

“這也說得是,打起精神來過了這一關再說。”

於是孟昶換上白冠素服,手裡拿著那三尺白綾,閉目靜坐——白綾將要套在頸上,這比“負荊請罪”要嚴重多,表示罪該萬死,懸帛以備自縊之用。

為何不真的這麼做呢?孟昶一直有個自求解脫的念頭,橫亙在胸中;此刻因為有白綾在手,感念益發強烈。一了百了,什麼難堪都可蠲免,那是何等痛快一之事?但是,一想到老母,嚮往歸於寂滅,而興奮也就變為沮喪了。

“官家呢?”他聽得外面雅王仁贄聲音。

“在養神。”花蕊夫人問道:“外面都預備好了?”“”是。“仁贄答道:”隨同入朝的,一共三十二個人,都在待命。“

“稱呼要改了。”花蕊夫人說:“以後按家人稱呼,你叫他大哥好了。”

仁贄遲疑地答應了一聲。“是!”

“我卻不知該稱他什麼?”花蕊夫人喟嘆著:“唉!天翻地覆一大變,事事都費斟酌。”

“聽說,趙家天子預備把大哥封為秦國公,帶‘中書’令的街頭,這是相職,不妨稱為相公。”

“那也罷了!”花蕊夫人的聲音,顯得相當欣慰了:“趙家天子總算還厚道。”

仁贄沒有再說下去。聽聞之詞,不足為憑,一切都還要看將來;在眼前,他還不敢象花蕊夫人那樣過早地下結論。

“外面是什麼聲音?”花蕊夫人問:“這麼熱鬧!”

玉津園門口熱鬧,是因為樞密院、禮部、鴻臚寺、皇城司、開封府都派了人來照料;掌養國馬的天駟監,又撥來四十匹馬備用。加上賣熟食的小販,看熱鬧的百姓,一時人聲馬嘶,燈火通明,把個平日冷冷清清的玉津園,煊染得如市集一般。“

到得天色微明,接引蜀國降王的使者到了。在此刻,孟昶是待罪外臣,儀從都免,只由使者引導,皇城司屬下的禁衛護送,由孟昶領頭,三十三匹馬成一單行載著蜀國君臣,緩緩向天街而來。

“天街”是俗稱,正式名稱應該是“御街”,就是宮城正面,直通明德門那條南北通衢。寬兩百餘步,正中用“朱漆杈子”隔出路中之路,那是蹕道,任何人不準通行;但朱漆杈子左右,仍有足夠寬闊的路面,可以通行高車駟馬。兩面路邊,又設立“黑漆杈子”;這外面就是百負雜陳的御廊。

但這天的天街,卻是另有一番氣象:“黑漆杈子”以內,盛設甲冑鮮明的禁軍,五步一人,十步一馬,弓上弦、刀出鞘,作為對降王的耀武揚威——朝陽初升,照耀著五色旌旗和雪亮的刀槍,摧燦非凡;可是最觸目的卻是孟昶自冠素服,項系白綾,又騎一匹白馬,相映之下,顯得出奇地不調和。

靜靜地,除卻馬蹄聲,不聞人聲;人卻真不少,黑漆權子外面,不知多少看熱鬧的百姓,只是看見孟昶的服色和臉色,便有臨喪弔唁的悲哀,默然寄以憐憫和同情。

終於到了明德門。門前正中橫置一張長案,上面放著孟昶的降表;側面一長行鋪著青布的矮長條案,地上鋪著白色氈條,作為降王降臣的席次。等通事舍人引導孟昶坐完,只見禮部侍郎竇儼從東掖門匆匆而來,到孟昶席前致意。

“恭喜殿下!”他說:“今日除舊更新。”

“是!”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