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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相同;武守謙親自到簷前迎接,拍肩拉手,十分親熱。吳校尉受寵若驚之餘,興起一種誓效馳驅的知遇之感。

武守謙也很坦率,開門見山地向他問計;講完與高彥儔、趙崇濟爭辯的經過,吳校尉大為興奮,因為他發覺武守謙所辦不到的事,他可以辦到——有很好的說法可以駁正副二使。

“說到宋軍計程車氣,正以太盛之故,要挫他一挫。”他說:“高指揮使只想到人家,沒有想到自己;我軍連番敗仗,人心不免浮動,倘無作為,士氣一消沉,以後更難著力了。此時如果能如監軍所說的,趁宋軍陣腳不穩,打他個措手不及,這一個勝仗一打,人心可以安定,士氣可以復振,所關不細,不但值得一拼,實在也是非拼不可。”

這一下吳校尉越發得意,詞鋒也越發犀利:“再談到所謂‘自投羅網’我可不能不說一句放肆的話了,高指揮使才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也難怪,高、趙兩公都是馬步出身;水師是外行——”

“是啊!”武守謙插嘴說道:“水師方面你是內行,我要聽聽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是:宋軍決不會自投羅網。鐵索鎖江,又是逆攻,加以兩岸的石炮,宋軍無不知之理;三歲小孩也知道一來便是送死!然則打算著等他們自南陵渡西上,一舉而殲滅之,那不是痴心妄想嗎?”

“不錯,不錯!”武守謙擊節稱賞:“高明之至。”接著站起身來,很有勁地揮一揮手,斬釘截鐵似地說了句:“我意已決!”

吳校尉馬上介面:“我助監軍成此大功!”

他還有進一步的說法,認為曠日持久,宋軍“詭計多端”,或者會派間諜潛入奉節城內,復演南陵渡劫持袁德宏的故事,此不可不慮。還有萬不可錯過的一個機會是:蜀軍新降,未見得對宋朝誠服,如果這裡有所作為,一個勝仗打下來,已降的蜀軍,聞風鼓舞,很可能重新歸隊。那時宋軍裡外受敵,不怕劉光乂和曹彬是蕭何、陳平復生,也救不得他們自己了。

這番語言把武守謙說得喜心翻倒;他在想,殲滅了歸州路的宋軍,大可乘勝東下,席捲荊南。“王浚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吞併南唐,與宋朝劃江而守,割天下之半。那時,王昭遠不得不以相位相讓了!

不世之功,在此一舉!“吳老弟,”他說:“等這一仗下來,我保你接袁德宏那個位子——袁德宏等抓了回來,非軍法從事不可!”

吳校尉自然猜不到他已以未來的宰相自居,心裡困惑,不知他何以能保自己接替“戰棹都指揮使”這樣的高位?但不管如何,總是極厚的情意,所以連連稱謝。

“你在這裡等我,我隨時要跟你商量大計。此刻我得再跟他們去談一談。”

“他們”是指正副二使。武守謙進府力爭;把吳校尉的那套話,作為他自己的看法,堅持出擊。

同樣地,高彥儔也堅持他自己的看法,他引用三國時法正的話,以瞿唐關為“益州禍福之門”,說堅守便是福,此外更不必他求。宋軍雖已得巫山百餘里地,但位處下游,乃受鞭撻之地,而且給養要靠荊南牽舟轉輸,人力物力所耗甚巨。如果守此百餘里地,可為荊南的屏障,猶有可說,而實際上又不是。傾一隅之力,保無用之地,世間沒有這樣傻瓜,所以只要守住夔州,宋軍終必放棄巫山,退保荊州。

他的話自然有道理,武守謙除非把他心裡的打算說出來,便無法駁倒高彥儔。而他心裡的打算是不能說的,因為那一次大征伐,他無權決定這樣的大政,但一打了勝仗,乘勢迫擊情形便不同了,既成事實,後方就不得不支援,倘有召還的君命,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總之,這個打算只能做不能說;一說則授人以柄,高彥儔恰好加以“擅專跋扈”的罪名,解除自己的兵權。

由這個瞭解,使他得到了另一個啟示,因而平息了爭議,他是不想爭也不必爭了。

回到自己營中,武守謙告訴吳校尉,說是決定第二天拂曉,以所部人馬,向白帝城西的宋軍展開奇襲,“高彥儔膽小鬼!”他這樣罵道:“官家真是錯用人了。”

聽這口氣,進府的結果不圓滿,吳校尉問道:“高指揮使怎麼說?”

“管他幹什麼?”

答話的人毫不在乎,聽話的人卻覺得事態嚴重!奇襲的計劃,明明為高彥儔所不同意,甚至並不知道;那就是擅自行動,不論勝敗,依軍法都是極重的罪名。而且倘無全軍支援,光靠武守謙所轄的兩三千人馬,未見得能夠成功。他這樣做法未免太出格,自己犯不著跟他一起淌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