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亦不去拿,只裝看不見,坐著吃茶。只聽後面一陣簾子響,卻是尤老孃三姐帶著兩個小丫環自後面走來。賈璉送目與二姐,令其拾取。這尤二姐亦只是不理,賈璉不知二姐何意,甚是著急,只得迎上來與尤老孃三姐相見。一面又回頭看二姐時,只見二姐笑著,沒事人似的,再又看一看絹子,已不知哪裡去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卷二:笙歌(3)
兩個人都慣會風月,做得巧妙而不露聲色。
密將春恨系幽歡。
小時看過越劇電影《紅樓二尤》,電影裡的兩個人沒有一點寄食於人家的貧寒相,印象中也是一般的雕樑深院,只覺是如花美眷,走出深閨,在席間陪著爺兒們吃酒。
三姐高舉紅燭,照著自己的臉,對著賈家兄弟說:“看看你三姑奶奶生得美不美!”
畫面上是無盡的富貴*,讓人只覺是照綺席,有如花如水紅妝。
可是沒有父兄看顧,一任紅妝如花如水,也引不來傾國傾城豪傑。
越劇裡這個場面,尤三姐的樣子,後來想起來總讓人凜冽,畢竟是孤兒寡母的悽楚。尤三姐生生潑成了陪酒的伎。
大一些後看《紅樓夢》又是另一種感覺,其實又何必,皆因她性格潑辣,愛人前逞強之故,最終還是吃了這個虧。戲總是這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太過誇張,因要典型,所以也簡單了。
其實紅樓裡的汗巾還不在於此,最有味道處還在於寶黛之間遞過去送過來的帕子,最是寶玉捱打時,黛玉哭成淚人,寶玉自己動不了,便差晴雯去到瀟湘館送了兩條舊帕子去,晴雯本不願去,怕拿著舊帕子去,黛玉會惱,可寶玉只說了一句“你放心,她自然知道。”果然黛玉見了這兩方舊帕子心思恍惚,神魂馳蕩:
寶玉這番苦心,能領會我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我這番苦意,不知將來如何,又令我可悲。忽然好好的送兩塊舊帕子來,若不是領我深意,單看了這帕子,又令我可笑。再想令人私相傳遞與我,可懼。我自己每每好哭,想來也無味,又令我可愧。
所謂“魚傳尺素”,心思相通的人自是明白。舊帕子原是貼身之物,想來比什麼外頭人送的上好的新帕子離寶玉這個人更近些,她黛玉平白無故要什麼帕子,她要的是寶玉這個人、要的是他相知會意的心。舊帕子本是心澤手潤,自然與人親,與人貼伏。
黛玉手持著帕子,竟不顧避諱什麼了,起床來,走筆於帕上,寫下幽咽的題帕詩。“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拋卻為誰?”我想了想,這大約是她第一次直面地回應寶玉的感情。二人從此拋了嫌隙。
寶黛二人,因為認真,便有如此刻骨的幽恨惆悵,人生如此,也不枉了。人活雖然不滿百年,但能活得不潦草,那樣細水年長地,一寸光陰一寸金地過,依然是深遠悠闊,如春日陌上行。
《*》中,後巷兒麗春院的桂姐兒,坐在繡墩上,懷裡抱著琵琶,正唱著:舉止從容,行動香風送……
袖口邊搭著那方銀紅撮穗的、落花流水汗巾兒子。
邊上有銀紅色的排穗流蘇,由一朵一朵的落花組成紋樣,中間點綴扭曲的水波紋。
落花水流紅的意境,原在宋時的蜀錦中見過。
人在風塵,也不枉過,也一樣精緻不虛。
碧紗櫥,低映月兒明
碧紗櫥。
《紅樓夢》第三回寫到林黛玉進賈府:
“當下,奶孃來請問黛玉之房舍。賈母說‘今將寶玉挪出來,同我在套間暖閣兒裡,把你林姑娘暫安置碧紗櫥裡。等過了冬,春天再與他們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吧。’寶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紗櫥外的床上很妥當,何必又出來鬧的老祖宗不得安靜。’賈母想了想說:‘也罷了’。”
第一次看《紅樓夢》便對此碧紗櫥神往不已,但那時只是感性的,覺得寶玉看見了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妹妹便痴心不已,一刻也不肯分開,寶玉一句“這個妹妹似是在哪裡見過的”,大半是合了我的少時幽懷,所以對那碧紗櫥記憶深刻。直到現在迷上了明清的傢俱,才對其有更直接的認識。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卷二:笙歌(4)
時光已過了二十年,只是到了今天,那碧紗櫥也不曾丟了彼時的顏色,反而至正極美,那種溫柔不曾跌落在歲月裡,只是多了光陰的迴環,更有說不盡的相知。
幽深宅院,紅樓夢裡的那一枕碧紗櫥裡的光陰歲月,才是日日佳節良辰。
“碧紗櫥,低映月兒明”的境地是因為那些各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