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恍如隔世,一夢千年,夢裡,我遇上了一隻鳳凰,那時他還年少,那時他笑起來眼裡有萬千星辰。”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榮樹……我好疼。”
她不愛哭,更從不喊疼的,這一哭,榮樹心如刀割。
“桃花,只要你說停止,我立馬讓那蠱蟲出來。”
桃花搖頭,有淚盈於睫:“如果,我疼得暈頭轉向了,要放棄了,你也一定不要當真。”
說完,她閉上眼,咬緊了牙關。
榮樹狠狠按住她,將她幾乎快要掐斷指甲的手攥進手掌,罵了一個字:“蠢。”
蠢。
她蠢。
他孃的他還陪著她犯蠢。
聽茸境,沉雪苑,夜明珠明華微暗,似蒙了塵。
屋裡,有澀澀藥味,玉瓷樽杯中,茫茫水汽暈染,片刻後,藥涼,端坐於前的女子徐徐端起。
身後瘦可見骨的婢女紅著眼圈道:“姑姑,您別喝了。”
霍狸置若罔聞,唇含杯口。
鐵蘭上前按下了她的手:“這是能要了您性命的東西,姑姑,您為什麼還乖乖喝下去,為什麼不逃,我們回九尾狐族,我們離開聽茸境好不好?”
霍狸似失神,低喃著:“逃不掉的。”
“為什麼?”
她苦笑,嘴角勾起濃濃的自嘲:“我只要走出聽茸境一步,鳳青就有一千種讓我不得好死的方法。”
鐵蘭咬唇,低泣:“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霍狸推開她的手,唇角牽起一個蒼白的笑:“這壺茶裡不僅有天星子,還有白蟻草。”
鐵蘭訝然驚住。
白蟻草,那可是養心肺的聖藥。
霍狸再度端起茶杯,低頭啜飲,方嘗苦澀,手臂驟然一麻,手裡的玉瓷容器便應聲落地。
“咣——”
烏黑的藥水四濺,將霍狸裙襬白色的繡花染了髒,她抬頭望去。
門開,鳳青依門而立,隔著不遠不急的距離,這是他第一次來她的住處,目下無塵,似乘風而來,拂進了一縷涼風。
“妖、妖尊。”
鐵蘭急忙慌張跪下,不知方才對話,鳳青又聽去了幾番。
霍狸起身,看向他,還未開口,鳳青便道:“那日,你對她說了什麼?”
她臉色驟變,下意識便瑟縮了一下眼,目光錯開,她抿唇不語。
不同以往的溫和淡薄,鳳青眉宇染了濃墨重彩般,有光怪陸離的黑影,直直望進霍狸的眼底。
鳳青言:“你不說,或者撒謊,都要先想想後果。”
聲音,似屋外雪落,徹骨的寒。
目光逼視,霍狸只覺得無處遁形,閃躲不開那雙除卻質問之外全是刺骨冷漠的眼睛,唇齒微顫,低聲:“她問了我人族變成妖族的方法。”
鳳青微凝眸光:“她問的?”
尾音輕提,足讓人心驚膽戰。
鳳青他啊,不是來對質,而是來問罪。
霍狸沉默,已無話可說。
確實,她有意為之,循循善誘,人族欲成妖類,怎會容易。
“霍狸。”
鳳青喊她的名字,平平靜靜的語調,寡淡而冷漠。
分明毫不帶情緒的兩個字,從他嘴裡念出來,竟也讓她痴迷到不可理喻,甚至忘了朝不保夕的處境,便那樣痴痴回望他。
“我給了你白蟻草,只是因為桃花明辨是非,從不濫殺,若不犯她,她不會與人為惡,也不喜歡我無故開了殺戒,你若安分守己,我便也隨著我家桃花慈悲一回,予了你一條生路。”
哦,原來,他並非對她存一絲惻隱之心。
殺也罷,饒也罷,歸根結底,他的評判標準,竟是那個小姑娘的善惡觀。
霍狸怔忪著,苦苦失笑。
鳳青提步,進了屋:“如此也好,你剛剛給了我開一次殺戒的理由。”微頓片刻,“你作惡,那我便也算不得濫殺,如此,我家小姑娘大抵便不會惱我髒了手了。”
語落,鳳青徐徐抬手。
“妖尊不要!”
侍女跪著擋在了霍狸面前,以頭搶地:“妖尊,您饒了我家姑姑,奴求您了,求您再給姑姑一條生路。”
倒是隻忠心的畜生。
鳳青俯睨了一眼:“心術不正的東西。”
抬起的手掌落下,那跪地的婢女身體抽搐,往後栽倒,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