獰的大聲喊道:“且不談臣黃相不敢奉詔,即便敢!臣也沒有這許多黃銅!”
他猛地掙脫衛士的束縛,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正色的道:“吾年俸不過八百石,為官數載,所得俸祿,堪堪夠奉養老母與妻兒,哪來餘錢?”
“使者若要,便取黃相之命吧!”
這時,一個圍觀的人,忽然道:“好義士,真忠臣也!”
此人拍手叫來下人,對其道:“速速去為我取黃銅五十斤,黃金百金來此!”
“黃銅,為黃御史給付罰金,黃金,以饗御史剛直不阿,不畏權貴,忠貞而行的義舉!”
由之,歡呼聲響徹黃府內外。
不久就有人驅車,載著黃銅五十斤,黃金一百金來此。
黃銅給了天使,而黃金則被搬到黃府門口。
那命人取來黃金之人,屈身對黃相拜道:“長安鄭氏,感明公之義,望明公收下這區區薄金,以作奉養妻兒父母之需!”
棄料黃相不為所動,拒絕道:“錢財,於吾如浮雲,吾之所志,上佐天子,下庇黎庶而已,鄭公之酬,不敢居之,願公將此百金,以送孤苦百姓……”
那鄭氏富商再三請求,但黃相始終不為所動。
於是,鄭氏富商忍不住感慨道:“吾居臨淄三十載,未嘗能見如御史黃公之高風亮節者!天下能有黃御史,天下幸甚!”
由之跋扈將軍張蚩尤與剛直御史黃相,迅速成為長安城的熱詞。
數不清的人,都在議論此事。
長安城的輿論,就像一鍋漸漸沸騰的開水,開始咕嚕咕嚕的冒著水泡。
似乎是發現了問題不對,也可能是察覺到了危險。
那位跋扈將軍,英候張蚩尤,在當夜急匆匆的帶著家臣、衛隊,遁入長安城城外的棘門大營。
似乎想依託北軍,來穩固權位。
這讓有心人大喜過望。
諸侯王們更是洋洋得意,躊躇滿志,彷彿那位英候的敗亡已是指日可待!
因為在漢室歷史上,還從未有過失了聖眷的大將能有善終的記錄!
淮陰候韓信、條候周亞夫,功高蓋世,照樣悽慘而死。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發現不對。
“張子重豈是這等不識體統,飛揚跋扈之人?”霍光看著眼前的燭火,輕聲說著:“何況,天子對其如何,你我豈能不知?”
旁人不清楚,不知道,霍光還不清楚不知道嗎?
那張子重就是當今天子一手提拔,親自培養的。
君臣之間即使不是‘親密無間’,起碼也算得上‘默契相得’。
而且,那張子重當年在宮中,可是有著一手出神入化的拍馬神功。
其功力之深厚,就連曾經拍馬逢迎最厲害的上官桀也要甘拜下風!
一個這樣的人,又豈會因為一個御史的彈劾,就在天子面前跋扈起來,還要挾起天子來了?
就算他膨脹了,他腦子總還在吧?
即使他腦子壞掉了,但他身邊的人,總該不會全部跟著膨脹了、壞掉了吧?
所以,霍光是第一個意識到不對勁的人。
“子孟兄所言,吾亦以為是……”在燭火對面,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貴族點頭道:“張子重絕非易與之輩!”
那個張蚩尤要是這麼好對付,能輪得到現在那些跳樑小醜嗎?
早就被公孫賀父子、江充、馬何羅、韓說這些人精給弄死了。
而事實是——除了韓說靠著賣女求榮,僥倖得存外,其他所有曾經想搞死張蚩尤的人,全部死了!
他們的屍骨都已經爛掉了,墳頭上的草,更是長了起碼三尺高!
只是……
錦衣貴族皺起眉頭,問道:“子孟兄以為,此事,那張子重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其意圖何在?”
霍光搖了搖頭,這他那裡知道呢?
不過……
霍光看著眼前搖曳的燭光,道:“有一件事情,應當是可以確認的……”
“那張子重在給人挖坑佈局……”
“而諸王則恐怕要一腳踩進去嘍!”
“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甚至兩敗俱傷!”
“而你我……”霍光笑了起來:“不妨當一下漁翁……”
錦衣貴族深以為然。
這世界上最妙的事情,莫過於躺贏。
但……
錦衣貴族忽然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