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於理不合,所以埋下禍患的起因。
故,劉據所言,實際上暗指當今天子為武姜,而劉進就是那個段叔,他是鄭伯。
當代武姜(天子)讓當代段叔(劉進),逾越禮制和傳統,立為太孫。
這是對他這個當代鄭伯赤裸裸的打壓和欺壓。
劉進在居延一年多,自然聽得懂自己父親的言外之意。
他深深吸了口氣,頓首再拜,道:“兒臣不敢忘扶蘇之事!”
扶蘇的教訓,深刻的讓人痛心!
扶蘇自以為孝順,自認為忠誠。
坦然受死,引頸待戮。
結果是秦國宗廟社稷,崩於一旦。
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烽火連綿數千裡。
高帝建都長安後,用了七十年三代人的時間,才堪堪恢復了秦代的元氣,及至當今天子,漢家才能收復秦代的新秦中(河套),將匈奴驅逐到漠北西域。
劉進在居延這一年多,日日夜夜,都和張越在一起。
自然早被科普了無數次扶蘇故事。
是以,他怎麼敢再重蹈覆轍呢?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回朝後的所見所聞,讓劉進堅定了內心。
他的父親,太子劉據身邊的大臣、文官以及支持者,大都是來自齊魯吳楚的古文學派的儒生與豪強貴族們。
而在他身邊,匯聚的支持者,派,以公羊學派為主的文官士大夫加上以武將功臣為核心的軍功貴族。
他若退,未來下場自不用說。
更可怕的後果,恐怕還在後面。
他父親身邊的人,為了爭權奪利,為了穩固地位,也為了斬草除根,消除禍患。
恐怕必然清洗公羊學派以及北地軍功貴族。
公羊學派的文人還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然而,北方軍功貴族,哪裡是那種肯伸著脖子等死的人?
屆時,隨便找一個藉口,就可以打著他這個太孫和英候的旗幟,效仿當年的項伯打著項燕的旗幟起兵。
於是,漢室南北分裂、混戰,將不可收拾!
所以,他只能挺住!
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他的父親、祖父,以及劉氏江山社稷。
“哼!”
“扶蘇?”劉據怒目而視。
劉進的話與態度,提醒了他,也讓他想起了數日前,他曾收到的一封信。
那信是有人悄悄放到他案頭的。
不知道是誰寫的。
信上只說了一件事情:家上,陛下與光祿大夫金日磾等謀,欲建太孫為儲,而尊家上為太上……
當時,劉據嗤之以鼻。
壓根就不相信那信上的內容。
在他看來,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但,這幾日來的種種,卻讓他不得不相信,不得不考慮那樣一種情況的可能性!
而父為太上,子為帝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高帝得天下稱帝后,不就尊劉太公為太上皇,更為之建新豐為遊樂之所?
雖然說,高帝的情況與劉進的情況完全不同。
但,不是沒有操作的空間的!
譬如說……
太子失德……
或者,群臣勸進……
前者,雖然會撕破臉皮,有些難看,但以他的父親,當今天子的性格來看,不是沒有可能的。
而後者,可能性恐怕更高!
你想啊!
如今,輔佐劉進的是誰?
英候鷹楊將軍張子重!
是北擊匈奴,鞭笞西域的張蚩尤!
是令畝產七石,治隆新豐的張子重!
是公羊學派未來精神領袖,董仲舒再傳弟子張毅!
是留候之後,漢家公卿血脈嫡出的南陵張氏!
一個既手握重兵,又深得百姓擁戴,更有著大批鴻儒、文人、士大夫、公卿貴族支援的權臣。
有著這樣一位未來的‘聖人’輔佐的太孫殿下,自然必然也只能是周成王、周宣王那樣的聖主明君。
既然漢有聖主明君,那麼為了天下,為了社稷,也為了萬民。
太子做點犧牲,又有何妨呢?
到時候,先帝靈前,文武百官,在那位英候的率領下,在數以萬計的刀槍劍戟的幫助下,在數十萬數百萬百姓的呼聲中。
恭奉先帝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