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艦隊在黃龍港中,渡過三天安逸的修整時光。在這三天裡,艦船檢查了船帆,補充了飲水、食物,也招募到了數百名願意隨同王師遠征的當地鄉兵以及願意為王師嚮導,有過南航經驗的數十名商賈並二十多艘大小不一的商船。
而在這個過程裡,杜悅和這支艦隊的指揮官,也混了個臉熟,知道了對方的來歷。
大漢北海樓船都督府,第一艦隊校尉辛慶忌。
其叔父就是如今的大漢樓船將軍、定策扶危功臣、食邑一萬一千戶、臨淄候辛武靈。
乃是與那位如今坐鎮於西域鷹揚城(舊疏勒王都),總領西域內外事的樊候續相如一般,為丞相左膀右臂一般存在的重臣。
自然,這位辛校尉,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物。
其地位,堪比過去的皇子皇孫!
須知,如今漢室,早已經和永始之前的延和截然不同了。
自丞相秉政,匡扶少主即位以來,主少國疑,內外不安,東南諸侯造反,西域烏孫跋扈,就連漠北匈奴,也一度有窺伺漠南之心。
於是,丞相乃以大智慧、大毅力,一面扶保少主,剿滅叛亂,平定內外事,一面廣佈恩澤,移封諸侯、列侯於西域,更以三年的時間,改革了漢室朝廷的上層結構。
永始二年,詔以天下兩千石,能任職稱事,歲考績為中上者,許推九卿之權。
永始三年,詔以國策、內外軍國事,鹹以丞相率百官決之。
許命以地方州郡兩千石、關內侯以上者,與丞相、九卿並決天下事。
永始四年,詔命天下地方州郡,六百石以上官吏,歲以春秋兩季並聚州府,決其本州徭役、賦稅之事。
於是,天下地方州郡的貴族豪強士大夫,統統被丞相這些組合拳所收買。
特別是儒家各派,就像見到了肉骨頭的狗一樣,現在儒家各派早已經不是永始元年,天天心心念念著要‘還政於天子,誅賊臣於宮闕’了。
他們比誰都支援和擁戴當朝的那位丞相。
這些年來勸進最多的就是儒生了。
特別是當年‘犯錯’的東南儒生,現在已經變成了那位丞相最忠實的走狗與鷹犬。
無它。
參政議政,是儒家自孔子以來的夢想。
任何一個儒生,都是有著‘致君堯舜上’的夢想的。
而現在,丞相將大門開啟。
准許各地官員參政議政,甚至推舉事關國家大政決策的九卿人選(雖然推舉人必須是地方州郡兩千石,且限定考績必須是中上之人),又命地方州郡的賦稅、徭役之事,需要經過治下六百石以上官員投票。
於是,自孔子以來孜孜以求的理想,竟有了實現的可能。
於是,儒生們立刻就將曾經腦子裡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拋諸腦後。
轉而歌頌與擁戴起當朝丞相來。
乃至於將當朝丞相,與舊年周公、召公共和執政,直接聯絡起來。
認為乃是聖人在朝,國家之福。
丞相權柄與威信,從此根植於人心。
而辛慶忌的叔父,那位北海樓船將軍、臨淄候辛武靈,與續相如、上官桀、桑弘羊等當年政變時,站在丞相這邊或者在事後協助丞相,佐理朝堂的大臣,都在永始五年,在廷議之中被天下兩千石重臣共同決定,授予他們‘定策扶危功臣’的榮譽。
這個榮譽,可比列侯還值錢。
因為,按照如今的漢家規定,定策扶危功臣,乃是國之重臣、元勳,有功天下。
故,功臣本人秩比一萬石,位比國王!
享有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優待,更特賜建章宮走馬,受詔不拜的超級特權。
簡單的來說,就是這些人脫離了劉氏之臣的樊籬,再不受劉氏天子的鉗制,被天下人推到了與‘丞相共謀天下大事’的地位。
就像從長安傳出來的故事,定策扶危功臣安定候上官桀受命為天子太傅,教導天子讀書,天子犯錯,便直接拿戒尺,將其手心都打紅了。
恰好王太后來探望天子,見到這個情況,就哭著道:“太傅何至於斯?”
結果,上官桀回答:“臣受丞相之命,天下人之託,以為漢家定策扶危功臣,拜為太傅,身負天下人之望,以教導天子為己任,今天子頑劣,臣為天下人戒之而已!”
王太后大怒:“天子,君也,卿,臣也,以臣責君,以下犯上,三綱五常,卿還要否?”
定策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