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但沒有懲罰,反而學太宗皇帝賜金一百金,號稱要‘以愧其心’。
還好那舍人懂事,立刻就自殺謝罪,才沒有讓廷尉跳腳。
這也就罷了!
畢竟,舍人是太子近臣,就如侍中、尚書之於君王,是左右親信,肱骨羽翼。
稍微照顧點,偏袒點甚至保護一些,無所謂。
水至清則無魚嘛。
近臣貪也好,暴也罷,只要忠心耿耿就是好的。
但問題是,太子的寬厚不止是給自己的親信股肱,還氾濫的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的仁厚。
每次監國,都必定會大肆釋放各種罪犯。
無論他們犯的是什麼罪,只要有人上書,請求寬恕,一概特赦。
因此事,有三位廷尉請辭。
因為,太子不止釋放了那些逃稅漏稅的商人,連殺人犯和盜匪,也一律赦免。
害的他這個皇帝,每次回來,都得給其擦屁股。
這次,太子要是去做了那治河都護府都護,一旦舊疾復發……
那影響的就不是過去的幾十個幾百個廷尉囚犯,而是東南數以百萬的百姓。
更可怕的是,萬一讓百姓知道劉家的儲君是一個耳根子軟,捨不得殺人和責罰下人的太子……
那就完蛋了!
天子沉吟許久,悠悠的嘆道:“玉可啄,頑石可能雕否?”
知子莫如父!
太子的性子和三觀,也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
如今雖然看似改變了一些。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天子很清楚,自己的那個兒子,其實……依然是過去的那位仁厚之君,淳淳君子。
唯一的不同,大約是過去這位太子總是偏聽偏信,現在總算能多找幾個人商量,知道依靠和諮詢真正能做事的官員了。
張越聽著,眉毛一跳,心裡面知道這位陛下其實是已經屬意太子去做這個事情了。
不然,何必說什麼頑石?
現在之所以糾結,只是不放心罷了。
當然,他也不敢保證,於是試探著道:“陛下何不遣派得力重臣,輔佐太子?”
“御史中丞暴勝之,為人剛正,做事勤勉……”
“執金吾王莽忠心耿耿,明於內外……”
“大鴻臚戴仁,素為天下敬仰……”
“其他股肱大臣,也皆熟諳律法,深悉上下之事者……”
如今的朝堂,經過幾次清洗,留下來的雖然未必敢說都是能臣良吏,但起碼都是從地方上一步一個腳印,踩著數不清的屍骨殺出來的精英!
天子聽著,卻還是猶豫不決。
暴勝之、王莽、戴仁,能力當然是不錯的。
但他們管得住太子嗎?
能約束得了太子嗎?
天子不太相信!
當初,先帝冊立粟太子,以丞相條候周亞夫輔佐,命魏其候竇嬰為太子太傅,結果呢?
粟太子該不成器,還是不成器。
是周亞夫和竇嬰不行?能力不夠嗎?
不是的!
而是這些人都是滿腦子忠君奉上思想的老派人物,面對太子的妄為,別說敲打了,就是勸阻也不敢!
“卿以為……”天子忽然問道:“駙馬都尉金日磾如何?”
張越一聽,馬上就不敢說話了,只能匍匐一拜:“陛下自有謀斷,臣豈敢妄言?”
前兩天,張越才剛剛帶著金少夫回了一趟金家,對金日磾口稱‘叔父’,與金氏子弟以‘大兄’相稱。
幾乎就等於告訴了其他人——張金雖非正式的姻親,卻也差不了多少。
天子聽著,卻是沒有管這麼多,他嘴裡喃喃自語著,越想越得意。
金日磾在他看來,是最好和最合適的人選了!
首先,金日磾是駙馬都尉,是他的親信宿衛大臣,無論是忠心還是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有了金日磾在太子身邊督促和監督,再怎麼說,太子也是鬧不成笑話來的。
更緊要的是,金日磾還不像其他朝臣。
他是休屠降人,且是休屠降太子!
這也意味著金日磾只能也必須全心全意的按照他的心意和指示去辦事。
不像其他人,若太子堅持,可能就不敢頂撞了。
………………
直到出了皇宮,張越都還沉浸在天子的話語帶來的衝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