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清漓對著滿園茂密花樹,竟再也辨不清東南西北。
初春的清晨涼意透人,蘭清漓身上的衣衫質地柔軟而輕薄,但她的額上,卻滲出薄薄一層汗意來。
皺起眉,瞧著眼前越來越冷寂的園落,蘭清漓只得放緩腳步。
迷路……她竟然迷路了?
若是滿地亂走,可會驚動府裡的侍衛?
蘭清漓很想走回客園老老實實待著,可惜天色尚早,園中竟連一個問路的侍女也見不到。
無可奈何,蘭清漓只得隨意順著一條碎石小徑走了下去。還好明夜王府內景緻甚佳,小徑兩旁種滿了扶疏花木,隨意一瞥也覺秀雅宜人。
身上汗意正在慢慢斂去,蘭清漓面上神色忽地一凝,停下了腳步,轉頭往右側看去。
右方樹木深處,有一角灰白石屋露出。若她方才沒有聽錯的話,石屋中似乎透出了些微細碎聲響。
而且那聲響非常怪異,似乎是……呻吟!
很痛苦、很微弱、很破碎的呻吟!
蘭清漓身上汗意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森森涼意。石屋裡怎麼會有那樣可怕的呻吟?難道是……鬼屋嗎?
皺皺眉,蘭清漓抬頭看一看天邊漸升的朝陽,不覺有些好笑。自從遇到了莫非,她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連一幢尋常石屋也要想象成鬼屋。
腳下一轉,蘭清漓索性便朝那“鬼屋”走去。既然有聲音傳出,說不定石屋中便有人在。去問上一問,總比她獨自亂走好。
石屋共有三四間,連成一排橫在林中,很是堅固。蘭清漓不知哪間有人,便朝那斜開一條門縫的石屋走去。
剛剛才到門前,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垂頭,蘭清漓瞪著腳下一縷暗紅,臉色微變。
那是什麼?黏黏的、稠稠的、暗暗的紅色……
竟是一片未曾凝固的血色!
鮮血自門縫裡淌出,一直流到腳下,在她鞋上染出點點暗跡,而且,還頗有向上蔓延的趨勢。
蘭清漓咬緊牙關,不退反進。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那石屋裡走了過去。
又是那痛苦微弱的呻吟,斷斷續續自屋內傳出。
蘭清漓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竟像管不住雙腳一般,直直踏著血跡走到了門前。然後,輕輕推開石門。
石門厚重,用上好大力氣才緩緩移開。
晨光明朗,將那石屋內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啊……”蘭清漓猛地低叫出聲,雙眼大張,臉色雪白。
石屋之內,滿眼血紅!
那牆上的一堆血肉是什麼?是人嗎?
是人怎麼會如此支離破碎,如此皮肉翻卷?
可是……可是那若不是人,又怎會有四肢,又怎會有一雙無神的眼睛,木然與她對視?
不錯,那掛在牆上的、全身衣物破碎、皮肉翻卷、四肢扭折的,正是一個人,一個已經不成人形的男人!
石門開啟瞬間,蘭清漓看到的,便是那樣一個浸在血泊中的男人。
更加可怕的是,那個男人居然還沒有死!
在流掉那麼多血、碎掉那麼多皮肉、折掉那麼多筋骨後,男人依舊一息尚存,微微的呻吟和著膿血,自他的口角淌溢位來。
呆呆看著這麼一個“活人”,蘭清漓只覺毛骨悚然,比讓她面對一個死人更驚駭。
這人是誰?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身上血口處處,顯然是被別人凌虐導致。
為什麼堂堂的明夜王府中,會有這樣一個人在?
“求……求你……”男人模糊不清的五官微微顫動,竟然還能開口說話。
蘭清漓忍住心底懼怕,慢慢走入石屋,站到男子面前。
“你要什麼?”蘭清漓用悲憐的眼神望著他,低低開口。
“求你看在我並未殺你的分上……殺了我吧!”男人拼命睜大眼,隔著一層血汙與她對望。
蘭清漓怔住,呆呆地瞧著男人滿臉血肉。
什麼並未殺她?這個男人……與她有關係嗎?
倒吸一口冷氣,蘭清漓目光下移,忽然看到了掛在男人腰間的破碎布片上。
黑色的、被血漬浸透的……衣服,還有……小腹上那一處尚在淌血的、為利器所刺的熟悉傷口!
難道,難道他竟是昨晚的那個黑衣刺客?
蘭清漓猛地抬起頭,直直瞪著男人,啞聲道:“是你!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