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還未結苞開花,但那根根藤條柔軟而青嫩,綻著小小葉片,將清晨的日光分隔成一束一束,投到蘭清漓面上衣上明暗交錯,使得他面容更加淨白如玉、身形也更加清瘦羸弱。
蘭清漓並沒依言起身,只是抬頭望向莫非,道:“王爺,敢問為何要將水墨閣查封?若小生有得罪之處,還請王爺賜教。”
莫非淡淡一笑,挑眉道:“清漓呵,難道李寒並未將那紙公文予你看嗎?我記得公文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水墨閣並不是因我而查封,而是因經營贗品被封吧!”
蘭清漓一咬唇,道:“王爺,上京城中書肆何止千家,有哪一家不曾經營贗品?王爺以此為由查封水墨閣,清漓不服!”
莫非聞言一陣輕笑,有趣地瞧著蘭清漓面容,道:“官家權勢所在,想封便封。你再不服,又有何法?”
說了許久,終於說到重點。
官家權勢,廣漫如天!
你若無權,不過是地上野草,任人踐踏!
蘭清漓眼底眸光一黯,無奈道:“王爺,清漓生來卑微,實不配享用那榮華富貴。還請王爺開恩,將水墨閣還予清漓。”
他心繫水墨閣,這番言辭已極其卑微,面上也微微現出求懇之態。對於蘭清漓來說,已是退避到了極致。
莫非看在眼裡卻並不動容,反而懶懶起身,向他走近數步低頭笑道:“清漓呵,並非本王逼你。只是這世間法則便如此,你無權無勢,那就得任人宰割!”
莫非的氣息在蘭清漓頭頂拂下,帶來幽幽茶香。蘭清漓只覺額前髮絲一根根敏感到了極點,可以聽出莫非語中的所有惡意與嘲弄。可是,他跪在地上,卻是半點方法也沒有。
為什麼,莫非一定要逼他去做官?
難道,水墨閣最終只有棄捨一途嗎?
閉了閉眼,蘭清漓低頭靜靜道:“是,清漓明白。”
“明白?你明白什麼了?”莫非挑高雙眉,盯視他有些輕顫的眼睫。那細細兩排睫毛呈扇形排開,在陽光下如同蝶翅一般,纖細輕敏。而蝶翅之下,就是水晶般清澈的兩粒眸子。
這麼一雙眼,卻生在了少年身上,真是可惜呵!再一次的,莫非在心底暗歎。
“清漓明白,上京並非清漓能留之處。”慢慢抬起頭,迎著莫非視線,蘭清漓一字字道。
他的語氣沉靜到了極點,聽不出半分懼怕與惋惜。竟是寧願離開上京、放棄水墨閣,也不願遵從莫非,入大理寺為官!
莫非只覺心頭火起,猛地探手抓住他的肩頭使力提起,盯住他雙眼道:“怎麼,你竟敢如此藐視本王嗎?”
他好言勸他、威言逼他,竟只換得他遠走一途!
那他這個堂堂明夜王豈非太窩囊了?
竟然,連個文弱書生都降不服!
蘭清漓肩頭劇痛,那骨頭似要被他雙掌捏碎一般,強忍著痛意啞聲道:“清漓不敢,只是斷不能入朝為官。”
“到底為什麼?人人都是求之不得,你卻偏偏視如蛇蠍?說實話!如若不然,本王立即取了你性命!”瞧見蘭清漓面色發白,莫非手上勁力非但不減,反而更惡意加重了一分,滿意地看著他眼底慢慢滲出痛苦來。
蘭清漓的臉與莫非已近在咫尺,幾乎鼻息相聞,偏生又無法避開,苦忍半晌後,終於慘然笑道:“王爺,清漓若是入朝為官,不但自身性命不保,恐怕連王爺……都會受清漓拖累。”
莫非雙眉一挑,不甚明瞭,“你說什麼?”
入朝為官便會性命不保?還會拖累他?這句實話,也太過可笑了吧!
蘭清漓苦笑,緩緩伸手拉開自己頸間的些許衣領,平靜解釋:“王爺息怒,清漓不能入朝為官,只因身為女子而已。”
蘭清漓,是女子。
這麼一個才華出眾的少年,竟是女子!
莫非怔住,手上的勁力不由漸漸松下,盯著蘭清漓目不轉睛。
淡青色衣領下露出的一截白皙肌膚,光滑又平整、沒有喉結!實實在在說明了,蘭清漓確是女兒身無疑!
看了不知多久,莫非將握在蘭清漓肩上的一隻手掌鬆開,轉而向她頭頂探去。
目標,是束住蘭清漓一頭烏黑髮絲的碧玉簪。
手指輕勾,玉簪抽出。
墨黑長髮散開,在陽光下泛出整片柔和光澤,然後絲絲縷縷落下,披瀉到蘭清漓肩頭。有幾縷被晨風一吹,便弱不勝力地漾到了她身前,與她白皙的臉容形成鮮明又生動的對比。
如此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