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宣告是碰上老同學李天運了,又把李天運的名片遞給倩倩。
倩倩讀著名片笑起來,感慨道:“唉!誰能說得清命運會帶給你什麼?誰能想到他有今天的風光?我像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現在什麼樣兒?我有一年多沒見過他了,是不是一付大老闆相?”
他鼻孔裡哼了一聲,說李天運還是一付窮酸相。看來他骨子裡就是個下力人。哪怕手頭有了兩個錢,仍是既不懂生活也不會享樂的鄉巴佬。他簡略的敘述了和李天運相會的過程,立即追問女友有什麼喜訊?懷著忐忑不安地心情等著女友回答,一邊暗自祈禱,千萬別是她肚子裡又多出一個胎兒呀!女友是太喜歡雙胞胎了。不管在哪兒,只要碰上了一對長相一模一樣的小孩,她都會衝上去和他們親熱一番。她表現出的過度的熱愛往往使孩子的父母反感,甚至對她保持高度的警惕。有的對她投以白眼,有的冷言冷語刺她幾句,她紅著臉,依依不捨地走開,到了沒人的地方,驕傲地把頭一昂對他說:“有什麼了不起!以後我也生雙胞胎!而且是龍鳳胎。”望著她臉上閃現出的幸福的光彩,那是一個人夢想成真後才有的內心的激動和喜悅,他心裡哀嘆:“完了!”
他多慮了。這個大喜訊是女友的父母要為他們付買新房的首付款,並負責裝修的費用。他們結婚的最大一道難題解決了。他鬆了一口氣。可女友那麼興奮地說起他們的新房,他們的家,他們婚後的甜蜜日子,他的心又被揪緊了。他忽然感到好煩好累,再也打不起精神、也沒有信心說服女友放棄結婚生子的念頭。眼看自己無可避免的要沉入婚後庸碌生活的泥沼,逐漸被淹沒、被窒息,在渾渾噩噩的忙亂中了卻一生,他不禁悲從中來,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場:一個難得的人才——也許是天才,一個日後會輝煌燦爛的生命,就這樣被社會的冷漠和女友的固執吞噬了。唉!既然無力和命運抗爭,乾脆聽天由命。他一頭倒在床上,心灰意冷地閉上眼睛。聽由女友一個人興致勃勃的描繪未來。
女友以為他酒後疲乏,便替他脫去鞋子,把他懸在床邊的腿抱上床,然後半躺在他身邊,一邊撫弄他的頭髮,一邊憐愛地埋怨:“快做爸爸了,還像個小孩子!每次喝酒總是把自己喝得暈乎乎的。”
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唉!我心煩呀!結婚好麻煩喲!”
女友在他臉上輕輕打了一下,把他的頭抱在臂彎裡,臉貼著他的臉,溫柔地安慰他:“你別操心!我來安排。我會讓你滿意的。”她說她把一切都計劃好了,還把他倆準備結婚的打算告訴了他的父親,他父親說新房的傢俱及一切用品、包括婚宴都由他負責。還囑咐她安排個時間把她父母接來成都,兩家人見個面。
這一下他清醒了,睜開眼睛,又驚訝又不安地問:“你什麼時候告訴老爸的?你不會說你已經有了吧?”
“怎麼不會!”女友笑嘻嘻說,“他還叫我注意點呢。”
“你動作可真夠快!”他口氣有些不滿。
“你生氣啦?”女友吻著她鼻尖聲音柔柔地解釋:上午她接到家裡的電話,明確告訴她,家裡有三十多萬存款,他們新房的首付款及裝修基本不成問題了。這就算是兩老給獨生女兒的嫁妝吧。她一高興,忍不住撥通了他父親的電話,講了他們結婚的打算及為什麼急著要結婚。最後她如釋重負般說:“好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你還心煩嗎?”
他無話可說。有些無奈,有些讚歎,也有些疑惑。女友在他眼中是柔弱的,缺乏主見的,遇事總是猶豫不決的,除了她的本職工作——做保險,凡是都是要他拿主意的,可在謀劃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她是那麼果斷、利落,甚至有點小小的耍手段,輕輕巧巧就讓雙方的父母開啟了錢袋子。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能幹了?他想。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張再熟悉不過了的面孔:一雙細長的很秀氣的眼睛,看人的眼光又真誠又信賴,小巧玲瓏的鼻子,一張微微撅起的可愛的小嘴,胖乎乎的圓臉顯得人很忠厚,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嬌憨的、謙和的、也許還有點兒糊塗的小女生。當初他就是被她這副又溫婉又隨和的神氣迷住了。尤其是在受過了傲慢的林娟對他的蔑視之後。女友的溫順和容忍讓他很滿足,他的意志就是女友的行為準則。然而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究竟是女友用假象矇蔽了他呢,還是女友被外人教唆(譬如林娟)因而變得陰險狡猾了呢?以後自己還能駕馭她嗎?她還能像以前一樣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嗎?他憂心忡忡了。
女友看他一言不發,瞪著眼睛發呆,眼神又空洞又迷惘,不覺一陣心緊,著急地問:“你怎麼啦?你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