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鏡子一挑眉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模模糊糊的壞笑,“幹嘛來了?”
“看著像是兩位奶奶有事兒求到了太太跟前似的。六奶奶那……”老婆子想笑又不敢笑,薛家規矩再鬆散,也不至於讓下人去笑話主子,“六奶奶也不似往常的樣兒。”
好歹梳了頭髮,薛蟠一溜兒煙地往了薛王氏院子裡來。還沒進去呢,就聽見裡頭哭得撕心裂肺。
“嫂子……這些年裡頭我雖然霸道了些,可哪樣兒沒替六爺想到前頭?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樣兒我沒有預備好了?我知道外頭人都說我善妒,容不得人。可嫂子啊,我好歹也為薛家開枝散葉了,倆小子虎虎勢勢的,誰瞅了不說好?有了兒子,要那些個小妖精做什麼?他……他就這麼作踐我啊,弄個暗門子出來養了快兩年了,我生生的就一點兒都不知道!”
要說薛諒還是很有幾分心機的。
薛張氏能在他跟前那麼強勢,歸根結底就是孃家勢大。全金陵城數得上的富戶,當初陪給薛張氏的嫁妝頂了薛諒的家業一大半。年輕時候薛張氏長得也是出挑的,性子潑辣些,跟一般小女子一比,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兒。因此,她雖是醋性大了些,薛諒倒也能夠老老實實地守著她過。
可這女人年紀一大,臉上便顯了出來。薛張氏本身又是個能幹的,裡外全抓著,操心費力的,就更是人老珠黃得快了些。久而久之,薛諒瞧著她,膩歪了倒不至於,索然無味卻是實實在在的。
外頭養著的那個小娘子,今年滿打滿算才十八歲,生的桃腮杏眼,細腰豐臀,那真是勾著薛諒的魂兒一般。
礙著薛張氏的氣焰,薛諒還真不敢把人帶回去。可這小兩年了,按說再瞞著得露出馬腳來。關鍵就在薛諒手段好,家裡頭哄著薛張氏,甜言蜜語地說著,出去從不過夜。就這一點,薛張氏便沒有過疑心——男人要是去尋花問柳的,誰不是得夜裡去?她可是沒想到,薛諒,從來都是白日去的。
昨兒乍一聽見說薛諒養了個外室,薛張氏驚怒交加。遣人出去查問,薛諒的小廝也是個沒骨頭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個底兒朝天。
薛張氏怒了,半夜裡頭薛諒回來廝打了半日,今兒又叫人關了薛諒,自己跑到族長家裡頭要公道。
“唉,六弟妹,你也消消氣,聽嫂子一句勸。”薛王氏看著眼前的六奶奶,哪裡還有平時一絲兒的囂張樣子?言不由心地勸著,“男人嘛,還不就是這樣?再說了,我是個當嫂子的,怎麼好插手你們家裡的事兒?就是蟠兒,他一個晚輩能說什麼?弟妹找錯人了!”
薛蟠外頭廊下站著,聽了好笑。自己的老孃也不是省油的燈,這話說的不錯。
正要進去,忽聽寶釵的聲音柔柔地響了起來,“六嬸子且喝口茶。”
薛蟠登時怒了——這丫頭,也不管事什麼事兒,就這麼大喇喇在屋子裡坐著聽人家說什麼養外室暗門子的話?要是上輩子這算不得什麼事兒,可現如今是什麼時候?女孩兒們輕易連門都不能出,看個戲都不能看那些個西廂一類的風月戲文呢!
猛然一掀簾子進去,果然見母親薛王氏正坐在榻上,紅木小炕桌上擺著三盞熱茶,桌子另一側坐著兩個婦人。藍色寬袖對襟兒長襖,玉色馬面裙的是五奶奶薛趙氏,另一個帕子擦眼的便是薛張氏了。
“蟠哥兒來了?”薛趙氏雖是長輩,奈何薛蟠乃是這一代的家主,因此反倒先向他去打了招呼。
“兩位嬸子好。”薛蟠恭恭敬敬地一躬身,站直了看了一眼挨著薛王氏身邊坐著的寶釵,“妹妹怎的這般不曉事?兩位嬸子這裡和媽有事情說,還不快快回避了?”
寶釵臉上登時通紅——她何時受過這等沒臉?眼圈微紅,忙起身,咬著嘴唇福了福,匆匆出去了。
薛王氏看了一眼薛蟠,心裡雖然覺得寶釵有點兒委屈,倒也沒好在外人跟前說什麼。
薛蟠似笑非笑地坐下了,“兩位嬸子可用了飯?怎這般早就過來了?”
薛張氏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是一股火氣頂在心裡頭不管不顧地就跑來了,這會子見薛蟠問了,也覺得在晚輩跟前說這個事兒,不大成體統。
薛趙氏嘆了口氣,“蟠哥兒,你知道你六叔……”
薛蟠看著薛張氏臉上羞憤,擺擺手,“五嬸子不必說了,我都知道啦。昨兒原本就是我跟張大哥一塊兒來著。街上聽了兩耳朵,不過是潑皮混沁的話,嬸子別當真啊。”
“什麼混沁的話?”薛張氏哭道,“你六叔的小廝都認了!就在離著咱們這裡不遠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