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了起來,“我對您的每一次幫助,在我看來,都是一場潛在的能獲得利益的買賣,如此而已!你的自作多情實在可笑無比!我告訴你,我不相信愛情,我也不需要愛情,帶著你可笑無比的念頭立刻自己離開弗洛瓦豐!如果你不想被人趕出去的話!”
“您終於說出來了!”
他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在她驚駭的注視下,單膝跪了下來。
“歐也妮!”他仰頭望著她,神情無比真摯,“您為什麼不相信愛情?是因為您曾經遭遇到來自愛情的傷害嗎?所以您害怕我的熱情,您拒絕我的感情,覺得這樣,您就可以把自己裝進永遠不用再次受傷的安全牢籠裡了嗎?我很抱歉從前我的表現無法讓您找到信任感。我向您起誓,我對您的感情出乎我的本心,現在這樣,以後也絕對不會更改。倘若我背叛了您……”
他伸手,從自己長靴靴筒的暗袋裡抽出一把匕首——從前他曾留下給她卻被她拒絕的那一把,用快得猝不及防的方式,猛地劃過自己左手。
等歐也妮看清是怎麼回事時,匕首的匕刃上已經染上了血痕,而他左手小拇指的一節指節也被削斷,落到了草叢裡。
他把染了血的匕首插回靴袋裡,壓住正在不住往外冒血的手指,蒼白著臉,卻用一種微笑而鎮定的表情,接著說完剛才的那句話。
“我的下場就和這截手指一樣。”
歐也妮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他那隻突然就斷了一截指節的左手,臉色越來越白,到最後,連牙齒都微微抖動了起來。
“您……太可怕了!”
最後,她咬著牙,說完這一句話,轉頭飛奔離去。
————
晚上的時候,葛朗臺家的客廳裡依舊像昨晚那麼熱鬧。客人再次悉數到齊。但和昨晚相比,卻又有點不同。
首先,坐在角落裡的老葛朗臺臉色更加莫測,幾乎漠然地看著客廳裡那群自己找著話題說話的客人,時不時地仰頭看一眼頭頂的天花板,彷彿那裡有什麼真理隨時可能掉落砸到他的腦袋。其次,詹姆斯·羅啟爾德先生和昨晚相比,情緒顯得也低落了許多。但克羅旭和格拉珊都知道,他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所以和他相反,他們的心情十分愉快,開始正視起和這位著名的大銀行家結交的好處,開始殷勤地圍著他打轉,說著奉承話。當然,最反常的就是菲利普·拉納了。這位最近一年因為在戰場上的傑出表現而迅速崛起的年輕將軍,現在,左手的小指上卻纏了紗布。據說是白天不小心被刀給傷到了。
大家都對他的皮肉之傷表示慰問。他笑了笑,目光一直看著客廳的進口處,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事實上,不止他一個人,剩下的客人,現在也是心不在焉——因為葛朗臺小姐並沒有出現。據葛朗臺太太說,她是有點頭疼,所以不能過來陪客,只能慢待大家。
沒有葛朗臺小姐的這個晚上,註定是索然無味,而且毫無意義的。誰有興趣去對著老葛朗臺那張木然的老臉?
草草地玩了幾局摸彩遊戲,當牆上的時鐘走到八點半,大家也決定起身告辭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大家都停了下來。
這是歐也妮·葛朗臺小姐的腳步聲,隨著她的走近,衣裙褶皺處摩擦時發出的窸窸窣窣聲也越來越清晰了。
她很快就出現了客廳的門口。
大家已經習慣了她平時不大愛笑的樣子,所以對她此刻的冷漠表情,並不覺得有什麼異樣。
庭長和格拉珊太太立刻迎了上去。
“歐也妮,你母親說你頭疼,那就不該下來的。我想大家都不會因此覺得你無禮。”
在庭長表達過對女繼承人的關切後,格拉珊太太也滿面笑容地說道。
“謝謝。”
歐也妮說道,冷淡的目光掃了一圈客廳裡的客人,落到菲利普·拉納身上的時候,在他那隻受傷的手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彷彿預感到了一絲不祥的徵兆,菲利普·拉納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她收回與他對視的目光,最後漠然地重新落到了庭長的身上。
“德·蓬豐先生,請您留下,我有話要跟您說。”
☆、第49章 領悟
客廳頓時陷入了沉寂。
片刻之後;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被女繼承人點到名的德·蓬豐庭長身上。
庭長的臉膛瞬間唰得褪盡了血色;接著又彷彿隱隱悟到了什麼;因為激動;瞬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