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現。我想當然地認為是那點子轟動太大,牽扯太廣,像王安石變法那般觸動了權貴的利益,估摸著他被牛上司丟到十八層地獄歷練去了。讓我對單純的他生出無限愧疚。
再次見到鐵雄,卻是在上海,我已在幹著驅邪的營生了。那次,也是月色怡人,我第一次遇見猛鬼,它又藉助月之陰氣,硬生生把我的三張靈符咒一一掙破,我眼睜睜看著它撲過來,心裡把菩薩都求了遍,還在那瞬間裡異想天開地期望淨塵師兄能來救一下美人我。
可是出來的卻是鐵雄,擋在我面前,掌風一掃,唸了句“惡靈退散。”那鬼立馬趴下了,隨後過來十來個黑西裝墨鏡把那惡靈帶走了。哇塞,這下我算開眼了,黑社會也會驅惡靈,真真是有前途的黑幫。我定是要巴結巴結,至少要把那招“惡靈退散”學到。於是我滿臉笑意湊上去,對我的救命恩人說:“多謝大哥仗義相助,小妹這廂有禮,這主人給的禮金就請你笑納。”
我擺出一臉真誠地看著他。他的唇角浮起一抹笑意,然後拿下墨鏡,逗趣地說:“不好好在青靈山清修,卻跑到這燈紅酒綠來賺票子,還真的是個拜金的女子。”
我睜大了眼睛,語氣懷疑地叫了聲“鐵雄?”他點點頭。媽媽的,看來我當年給他出的爛點子還不錯,他們鬼差都改革得跟黑幫差不多了,不穿黑白袍子,戴頭盔了,改穿黑西裝,戴墨鏡了。至少不小心偶爾被人看到,不至於把人家嚇個半死。嗯,本人的創意著實經典。
這次相遇,我才知道當年那點子讓這小子迅速轉正,成了重案組組長,專門對付那些惡靈。於是這小子就直接被調到東南片區了,只是沒有總部命令是不可到處竄區的,所以他一直沒來找我。他一臉愧疚地說,託過青靈山片區的同事來找我,卻說我已下山。
自從再次見到鐵雄之後,我便在驅邪的路上有恃無恐,誰叫我有個鬼差重案組的組長死黨呢。再說我賺錢了,還大把大把地燒紙給他和他的兄弟們,絕對比冥王給他們發的獎金多幾百倍。所以,他們重案組跟著我發了不少。
至於我的魂魄的事情,我卻再也沒有問鐵雄。因為不想問了。經過這九年,不死不活的折磨,桃花樹下的悽慘。我已逐漸養成了一切隨緣,今朝有酒今朝醉,嘻嘻哈哈過日子的心性,雖然有時也有些微煩惱,但畢竟比以前淡定許多了。原來在凡塵,才更懂得領悟,淨塵或許該下山來歷練才能悟到道法的最高境界吧。
想到淨塵,我兀自笑了。他不過是個美夢,如那輪圓月,永遠都是遙不可及的了。
我搖搖頭,甩掉些微的悲涼,轉身往回走,準備回家繼續數錢。突然,晴朗的夜空湧來大團大團的烏雲,天仿若一隻巨大的妖怪,張開猙獰醜陋的大口,吐出濃密的煙霧。月亮瞬間隱形,雲層越來越低,似乎馬上就要整個壓下來,雲發出低低的哀鳴。大地亦似乎發出沉悶而壓抑的嘆息。
………【第四章 祭司助手】………
要打雷了?我陡然一驚,恐懼像噬人的藤蘿,纏繞身心每一寸。是的,我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時候就經常獨自打死毒蛇,上學時跟來收保護費的流氓進行過同歸於盡式的殊死搏鬥,大學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追上一隻老鼠當場踩死,後來還在公交車上教訓過色狼。總之,我不是個弱女子,可偏偏就怕電閃雷鳴。
天黑得可怕,我站起來跑,卻不料摔到了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跑回屋。卻如何也爬站不起來,彷彿手腳都不是自己的。我萬分沮喪。在下山時,淨塵曾再三叮囑:你缺了覺魂,破碎了明魂,雖然師傅和師叔竭力修補,卻也是最易招來雷轟的。
唉,藍曉蓮,你這個白痴,賞什麼月?如今要被雷劈死了。唉,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麼個死法。以前還以為自己會寫出打動人心的作品,成為作家;並且還能嫁一個真正疼愛自己的人。可現在要被雷劈死的話,最多就來個簡明扼要的句子出現在報紙縫隙處:某女晚上滯留沙灘被雷劈死,提醒各位市民要防雷暴天氣!一句話,此生便了也!想著不禁悲從中來。
就在此時,烏雲被撕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露出詭異的血色紅月。彷彿是誰發了怒,用力撕裂了緊繃在竹圈上的綢緞。我張著大嘴,忘記了呼吸。瞬間,渾身一顫,徹骨涼意佈滿全身,彷彿有極猙獰狂暴的野獸步步緊逼過來,我覺得整個天馬上就要不堪重荷,直直壓將下來,把我砸成肉泥。
突然一道刺目的閃電,把海灘照得如同白晝,與此同時,一聲沖天巨響,我來不及捂耳朵。大腦嗡嗡作響。也就是這時,有東西從那紅月裡迅速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