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客人到寬敞的起居室小酌幾杯。大型的法式落地窗開向美麗的花園,傍晚幽深的藍色光影悄悄地潛入,準備休憩的鳥兒為將盡的一天做最後一次甜美、歡暢的歌頌。
馬修與他的父親熱烈地交談著,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雪莉酒後,也加入了他們,可是安娜卻不見蹤影。
“親愛的,你來了。”凱西的母親拍拍身邊的絲絨沙發,“你今天一定曬了不少太陽。馬修,你覺得呢?”
一雙黝深的眼眸掃過她曬成蜜色的肌膚,再緩緩移到她苗條的身軀。雖然他面無表情,棕色的眸子卻閃著令人費解的訊息,但凱西的母親毫無所覺,“露絲,她看起來很迷人。”他邊說邊背過身轉向她的父親,但是她仍然瞥見他眼神中的嘲諷及挑戰。就在此時,安娜雙手捧著一大束盛開的玫瑰花自花園步入室內。
“安娜想要在她的房間放一些玫瑰花。”凱西勉強自己看著馬修,他則緊緊盯著她,兩道黑色的眉毛無情、極盡諷刺地向上挑起,她的臉驀地紅了起來。她低下頭,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淚水霎時捅上雙眼。
“這些花很漂亮,對吧?”她笑著對擁有一頭烏絲的安娜說,但是安娜的藍眸只飢渴地望著馬修的笑臉。
這頓晚飯猶如一場酷刑。她必須忍受虛偽的、毫無意義的談話,而且明顯、痛苦地意識到有一張得意、冷漠又黝黑的臉,不時望著她,嘲弄她的困窘與不安。
等到沒有人注意她時,她悄悄溜到室外,樹叢黑色的剪影映著橘紅色的天空。她坐在一張木椅上,遠離燈火通明的房子,讓花園祥和寧靜的魔力包圍著她,天空轉為灰黑色,籠罩著這片寂靜。
17年的人生歲月裡,她從未像今天一樣感到如此地狼狽與無知。為什麼她不能把今天所發生的事置諸腦後呢?其實這一切跟她沒有一點關係。在馬修面前表現得像傻瓜一樣,理智告訴她這也算不了什麼,可是她卻非常在意。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一個成熟磁性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緩緩轉過身,發現馬修斜倚著一棵盤根錯節、年代久遠的柳樹,他的表情隱藏在黑色的陰影裡,令人捉摸不透。他的聲音令她有觸電般的感覺。
她知道他遲早會出來找她,他不太可能在證明她大錯特錯後,而不找機會挖苦她的。
“我需要新鮮的空氣。”她僵硬地說,眼睛在黑暗中搜尋,看到他緩緩地點頭。
“當然。”她緊盯著他,在陰影中,他的臉模糊而蒼白,她無法從他平靜的聲音中分辨出他的感情。
“你是對的。”她痛苦地嚥了咽口水,“我誤解了這件事情。”
“你在道歉嗎?”他向她移近了一步。現在他的臉部輪廓清晰可見,但是他漆黑的眼睛被濃密的睫毛遮著,看起來遙不可及,嚴厲的五官令人費解。
“是的。”她別過臉細聲承認。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這個夜晚充滿了驚奇,我很少碰見會認錯的女人。”他挖苦的語調充滿著嘲諷。
“我可沒有說我全錯了。”
“不要賴皮。”她可以感覺到他對整件事感到興味盎然,並且極欲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對你的看法一點都沒有改變,安娜也令我不敢恭維。”她的頭倏地朝房子的方向轉過去,一綹柔亮的長髮拂過她的面頰。“
“可憐的安娜,”他挪揄地拖長尾音,“可不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既然你知道她是這樣的人,為何還要跟她在一起呢?我覺得那非常……”她努力思索一個恰當的嚴厲字眼,結果找到了,“卑鄙。”
“卑鄙?”她終於激怒了他,他的聲音像刀一樣劃破周遭的寂靜,“太荒唐了,像你這樣的小鬼,對這個字瞭解多少?”
“幸虧不多。此外,我不是小鬼!”她清澈的眼神瞪著他憤怒的臉,“雙親教育我,與人交往是因為你想要關心、想要多瞭解對方。當然,這並不意味一定會發生什麼事,人會變,世事也多變化,可是如果跟某人在一起只是為了……”她遲疑著,“嗯,我想這是……”
“卑鄙。”他的語調寒徹入骨,“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儘管他的態度漫不經心,可是她知道他非常生氣。“聽著,完美主義小姐,你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嗎?再怎麼說,你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你一直被小心呵護著,對外面的世界毫無所知。丫頭,不要忘了那是個人吃人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跟我們現在談的,一點都扯不上關係。”
“是嗎?”他大笑一聲,“真的沒有嗎?我可以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