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無法對她下狠手,也不能真和她拼命,然而偏偏扶搖實力又太強,這樣下去,自己會先死,然後,她還是死。
他不怕死,也並不覺得和扶搖一起死有什麼不好,但是他卻不願扶搖這樣瘋狂的死,她眼底一片血紅,很明顯沉浸在世間最慘痛的噩夢之中,讓她帶著那樣的噩夢去死,太殘忍。
聽她口口聲聲叫著長孫無極,她心裡,滿滿的都是他吧?
心田寬廣無限的她,也只能容下兩個人的愛情。
戰北野黯淡的笑了笑,有些事不甘放棄,有些事卻早已心知,一開始還想著努力爭取,到得後來突然明白,對於不堪重負的她來說,激烈的爭取只會讓她避得更遠。
到得後來,堅持已經不叫堅持,成了習慣成了責任成了如同吃飯睡一般的最平常不過的延續,這延續深入血脈骨髓,再也割捨不去。
不就是死嗎?
如果有人死在她面前,應該能換來她的清醒吧?
如果……如果她心中還有他的位置,那麼他的死,應該可以喚醒她吧?
戰北野突然停手,倒轉劍柄,一把將自己的長劍塞到了孟扶搖手中。
孟扶搖揮刀正猛,冷不防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長劍,一怔之下停了停,聽見對面男子道:
“人生到死,我的劍都會和我在一起。”
孟扶搖一劍唰的捲過去。
“所以,當我將劍交給你的那一刻,我的命也已經交給了你。”戰北野不動,不讓開。
孟扶搖震了震,手中劍霍然一停,手指微微顫抖,在混亂和吵鬧中隱約辨識著這句似曾相識的話。
“你不可以不要。”戰北野不看劍尖,只看著她,語氣是他一貫平靜的霸氣,對於中心魔者,軟語相求是沒有用的,只有用比她更重的氣勢壓服她。
“否則,我這脫手的劍,會穿過你的胸膛,插上這天下五洲大地,一去,永不回。”孟扶搖又顫了顫。
五洲大地……五洲大地……
以一人之死,覆蒼生之血”
手中劍尖在冰雪映照下明光閃耀,晃動著微微的血光,那是戰北野的血,劍尖已入肉,他卻毫不相讓步步緊逼,甚至還微微上前一小步,讓那鮮血,流得更急更刺眼些。
“殺了我。”
孟扶搖腳步下意識微微後移。
那兇猛的吵嚷仍然在響著,攪得本就有頭痛舊病的她腦袋都似要炸開,然而耳中這個熟悉的鏗鏘語氣和熟悉的霸道用詞,隱約告訴她,這個人,也是一樣不能傷害的。
戰北野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又上前一步,孟扶搖又退。
“你不殺我麼?”戰北野看著劍尖湧流的鮮血,眸光深深,“那麼……換我的劍,穿過你的心。”
他驀然出手!
指尖捏住自己胸前的劍尖,戰北野就著那劍的方向,將劍柄往孟扶搖胸前大穴撞去!
先奪其勢,再製其身!
渾圓的劍柄擊出時竟也風聲酷厲,戰北野此刻出手再不留餘力!
扶搖本就強悍,好容易奪了她的志,這一次錯過就再無機會!
劍柄撞到,剛才還在發怔的孟扶搖下意識一個斜身,倒翻了出去,她此時反應特別靈敏,遠超平時。
半空一翻,冰洞突然從視野中俯衝下來,直直撞入她的眼簾,那些染血的刑架和蒼白的臉,瞬間灌入腦海,孟扶搖大叫一聲,砰一聲撞了出去。
不知撞到什麼東西,身後包袱被撞散,一路下落中滿天的東西四處飛散,孟扶搖隱約中看見一朵小小的血玉蓮花浮起,一剎間她模模糊糊的想,這蓮花……什麼時候回來的?難道是宗越塞進自己袖子內的?
蓮花一起,四面風聲一烈寒氣一收,大片白的花的黑的黃的紅的光影掠過,連綿成斑斕十色的線條,那些呼呼的風聲中隱約響起似禪唱似梵語的低誦之聲,晨鐘暮鼓,四海翻卷,眼前慢慢幻出蒼青色的符咒之光,那些符咒在血玉蓮花紅光之中微微浮動,隨即自己的“弒天”也緩緩浮起,光芒轉折間也浮出透明的字跡,和那些符咒一一對應在一起。
隱約中聽見有個聲音一直在耳邊低喃,低沉的聲線迴旋往復,在那些光影之中不住浮沉。
“吾愛,今且歸來。”
……
歸來……
孟扶搖閉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
睜開眼,還是黑暗。
不知道是哪裡,不知道在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