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夫人忘了?咱們家大姑娘原也在候選名冊上,後來老太爺和侯爺上書婉辭了,因為三老爺過世不滿一年,大姑娘要服喪。想來沈家表姑孃的母親也死了不到一年,依禮要守一年的,皇上既然允了咱們家大姑娘退選,自然不能選沈家表姑娘了。”
沈氏皺眉道:“你說的話也有些道理,只是杜氏已是被沈家休了的,昭容還要服什麼喪?”
翠園心道被休了也改變不了她是沈家表姑娘生母的事實,嘴上卻道:“夫人可別把這話跟人說去,雖然沈家已是把那杜氏休了,可她到底是表姑娘生母,讓人知道她是被休棄的,表姑孃的出身是嫡是庶就說不清了。”
沈氏恍然,沉下臉道:“不管杜氏如何,昭容就是我們沈家的嫡女,當初皇上金口玉言應了我的,如今卻聽信旁人幾句閒話,就要毀約,這口氣叫我如何忍得下?不行,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有個結果”
翠園心驚膽戰:“夫人,那可是皇上雖然他敬重您,可是……”
沈氏擺擺手:“就算是皇上,也要講孝道若他嫌我們沈家家道中落,嫡女不配為後,我已經退了一步,只求昭容能入宮為妃了,他居然說還要再斟酌分明就是推託他身體裡流的是我們沈家的血,居然敢嫌棄?便是鬧得朝野皆知,也是他的不是”
翠園撲通一聲跪下,顫抖著身體,只覺得自己未來堪憂。可她又有什麼法子呢?這位夫人是從來聽不進旁人說話的。
就在她內心惶惶之際,袁氏帶著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走進院來,低眉順眼、禮數周到向沈氏行了禮:“見過夫人,給夫人請安。”沈氏睨著她,又瞥了那幾個婆子一眼:“你來做什麼?我早發過話,未經我點頭,不許你走進這院子一步,你是聾了,還是丟了記性?”
“夫人恕罪。”袁氏柔聲道,“侯爺吩咐妾身,說夫人自打宮裡回來,精神就不濟,怕您病情又有反覆,便讓妾身多帶幾個人來照看。夫人放心,有什麼事兒只管吩咐妾身和底下人,妾身一定會好生照料您的身體,直至您康復為止。”說罷也不等沈氏回應,便朝身後的婆子們做了個手勢,那幾個婆子立即起身,不顧沈氏叫嚷:“大膽你們想幹什麼?”便把她硬攙起來,抬到床邊,然後將她按在床上,脫衣服鞋子的脫衣服鞋子,拆髮髻的拆髮髻,蓋被子的蓋被子,接著又有個婆子手裡提著一隻食盒進來,從盒中取出一碗補湯,在同伴的幫助下,一口一口地“喂”沈氏喝了大半。
沈氏一邊掙扎,一邊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如此無禮”又見袁氏眼觀鼻、鼻觀心地靜立一旁不語,便又嚷道:“你別以為有侯爺撐腰,就能為所欲為了皇上隨時會宣我進宮,到時候看你還有沒有活路”
袁氏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夫人安心,您回府後犯了舊病,侯爺已經上書向皇上告知實情了。皇上十分愧疚,讓您好好在家養病呢。”
沈氏掙扎得頭髮衣服凌亂不堪,氣道:“你以為憑這樣就能隻手遮天麼?休想”
袁氏衝她笑了笑:“夫人這又是何必?為著您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侯爺在前朝受了多少委屈?只怕您早將侯爺囑咐的話都忘光了吧?妾身實在不明白您在想什麼,難不成把沈家的女兒送進宮去得了富貴,再把章家害得丟了官職爵位,您就好過了不成?您就這般看重沈家的女兒,連自個兒親生的兒女都不顧了?妾身都替大爺、大姑娘委屈”
沈氏哪裡聽得進去?猶自掙扎著,只是越來越無力,眼前發黑,漸漸地,便失去了意識。
一個婆子走到袁氏跟前覆命:“已經起效了,如今看來,份量略嫌輕了些,讓她有功夫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袁氏擺擺手:“不妨事,她身子弱,藥的份量重了,反而不好,若有個好歹,我要如何向侯爺、大爺與姑娘交待?”說完了,又回頭來看翠園。
翠園滿臉蒼白,早已癱倒在地,見她轉頭看自己,抖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奴婢……奴婢……什麼都沒……”
袁氏笑了笑:“你叫翠園吧?是皇上賜下來的人?我早聽說你是夫人跟前最得臉的丫頭,十分體面,我可不敢受你的大禮,趕緊起來吧。”
翠園哪裡敢起來?反而抖得更厲害了,深深後悔當初進侯府的時候,為何要迷了心竅,拼命表現自己,掙上一等大丫頭的身份。若她只是個掃地烹茶的小人物,又怎會有今日之禍?
不過袁氏看來並沒有滅口的意思:“起來吧,別害怕。我原不是這樣狠心的人,只是侯爺擔心夫人胡鬧,會連累了全家,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既是夫人身邊的人,想必也知道她今日做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