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鸞只得乖乖坐下:“什麼事呀?”
陳氏猶豫了一下,便將章家那所謂的特赦令的底細跟她說了個清楚,明鸞張著嘴巴發了一會兒呆,才道:“原來是朱翰之乾的,倒要多謝他了。如果不是他做了個假赦令,把我們家的人從德慶帶走,大伯父參與燕王起兵的訊息傳來,我們家一定要倒黴的。那時候,柳大人已經走了,江千戶又還未回來,知州一向跟我們不親近,知道了大伯父的事,還不馬上把我們抓起來折騰嗎?那麼現在祖父他們是被燕王府的人接走了?去了哪兒?”
“照他們所說,應該是去京城了。”陳氏道,“不是京城裡頭,而是京郊的莊子,你姑祖母家裡也參與了,雖說離建文皇帝和馮家人都近,但也不必擔心他們會知道,又有燕王府的人在暗中保護。”
明鸞撇嘴道:“我聽說是石家派人來接的,心裡還覺得奇怪,他們怎會這麼好心?沒想到……他們倒是機靈,見著風向不對,立刻就轉投燕王和太孫了。”
陳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好歹也是長輩,怎能這麼說話?這幾年京城裡鬧得厲害,人心惶惶的,臨國公府雖然依舊顯赫,但聽說也並不十分得皇帝看重,為了保住家業,也是為了子孫後代,冒點風險也是無可厚非的。更何況太孫還在呢,臨國公是先帝重臣,只看在太孫面上,也不能回絕。”
明鸞知道這些定是她從朱翰之派來的人那裡“聽說”的,也不多提,只道:“燈下黑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等皇帝的人想起我們家,想要拿我們去威脅大伯父的時候,發現我們全家人都跑了,也只會當我們逃去了北平或遼東,怎會想到我們會躲在京城附近呢?但是……”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母親不覺得京城還是很危險的地方嗎?要不……咱們另尋地方躲起來吧?等天下太平了,再去找祖父他們也不遲。”
“胡說”陳氏輕斥女兒一聲,耐下性子與她分說,“當日我們剛進廣州城,就聽說你大伯父跟著燕王反了,家裡人都嚇了一跳,那位羅吉先生就說,咱們立刻就要走,不能再等你了。雖說卞副使與燕王府有關係,是信得過的,但廣東三司裡頭,有好幾個官都是忠於今上之人,聽說燕王起兵,只說他是亂臣賊子,往日的功績也都一概抹消,卞副使處境很是艱難,若是強留下來,不但自身難保,反而有可能連累卞副使,壞了燕王殿下的籌謀。你祖父考慮過後,決定以大局為重,答應他們立刻動身。是我不放心你,任性地要留下來,明知道連茂升元的人也要離開避風頭,卻還是不肯跟著走。你祖父沒辦法,只得鬆了口,馬掌櫃也撥了趙叔趙嬸留下來幫襯我,還將這處宅子的鑰匙也給了我,讓我有個容身之處。這些日子以來,我在這宅子裡深居簡出,但日常採買還是免不了的,一直未被人發現,是多得卞副使庇護,示意他手下親信家中的女眷以鄰居的名義對我多番照料,才讓我能安然存身。當日說好了,一旦等到你,就要聽從卞副使的安排離開廣州,你不要節外生枝,又給人添麻煩”
明鸞聽得心中生愧,知道是自己當日堅持要回德慶,給家人與馬掌櫃、卞副使等人添麻煩了,但仔細一回想,又覺得有些不對:“既然你怕給人家卞副使添麻煩,什麼還要讓他安排我們離開?一旦被其他的官發現,那不是更加連累他了嗎?”
陳氏笑道:“那時候的情勢是不大妙,但當時只聽說是燕王反了,別的訊息卻沒傳過來,又過得幾日,去北邊做生意的本地客商回來過年,才帶來了外頭的訊息,原來燕王不是舉反旗叛出朝廷,反而是擁護皇太孫為君,撥亂反正。如今不但遼東、西北等處的大軍都爭相加入,大軍南下時,沿途的地方文武官員也有人主動投誠的。畢竟皇太孫乃是先帝親自下旨冊立,是祭過天地、昭告天下的皇儲,而當年建文帝登基的內情,天下人知道的也不少,加上這幾年裡,他行事又多有昏庸之處,不大得民心。即使是廣東三司裡那幾位忠於他的官員,也不敢公然說燕王與太孫是反叛了,曾有人拿悼仁太子當年的冤案說事,指悼仁太子曾意圖奪位,事敗而死,太孫出逃,是叛逆之子,卻被布政使與指揮使駁了回去,說當年悼仁太子是冤案,先帝曾多次下詔為太子正名,若說太孫是叛逆之子,豈不是有悖先帝的聖意?那人便不敢再說這話了。如今卞副使的處境好轉了許多,只要不驚動旁人,將我們悄悄送走,想必不難。”
明鸞不知卞副使原來經歷了這麼一番變故,倒是暗暗鬆了口氣,笑道:“那也行,如果卞大人不覺得麻煩的話,咱們就聽他的。但他也只是送我們走而已,不一定要送到京城吧?咱們一直沒有拋頭露面,只要稍稍改妝一下,有幾個人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