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皮襖的則不同了,高大魁偉,人跟半截鐵塔一般,頭上戴了頂寬沿大帽,帽沿下那張臉,濃眉大眼,獅鼻,海口,虯髯,步履雄健,顧盼之間,眼神閃閃,隱隱生威。
他兩位,手裡都提著一根馬鞭,所不同的是,穿白狐輕裘美少年手裡的那根馬鞭細而柔罷了。
穿黑貂皮襖黑大漢手裡的那根,則粗而硬,乍看上去像是提了根棒槌,而不像是馬鞭。
這兩位進屋一抖身上的雪花,黑大漢開口說道:“夥計,可有座兒……”
夥計忙道:“有,有,您瞧,全空著,這麼冷的天,又下著雪,難得有幾位來喝酒,小地方賣的也是過路錢……”
黑大漢抬眼一看,這才瞧見十張桌子倒有九張空著,他啞然失笑,一咧嘴,邁步就往裡走。
白狐輕裘美少年一眼瞥見臨窗而坐的白衣客,俊目一睜,乍現異采,用胳膊肘一碰黑大漢,低低說道:“好俊逸的人品。”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怔停步,道:“什麼……果然罕見,沒想到風雪逆旅會在這種地方碰上這麼一位人物,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一咧嘴,鋼髯抖動,輕笑說道:“閣下,咱們沒瞧見當爐文君,卻碰上風流相如了,談談去?”
白狐輕裘少年忙道:“冒失,瞧人家讀書種子,文弱書生,不把你當成攔路打劫的山大王才怪,走,喝你的酒去。”
一拉黑貂皮襖黑大漢,往裡行去。
兩人隔白衣客四五張桌子,揀了一隻座頭坐下,坐定,夥計走了過來,一哈腰,賠上了滿臉笑:“二位爺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指白狐輕裘美少年,道:“他要一壺女兒紅,我要一壺……”
夥計一怔,忙截口說道:“這位爺,什麼叫女兒紅?”
黑貂皮襖黑大漢環眼一睜,道:“怎麼,你連女兒紅都不懂?”
夥計賠笑搓手,還沒有說話。
白狐輕裘美少年,已然皺眉說道:“你真是,這是什麼地方,人家是住家賣酒,地處偏僻,已是不容易,他有什麼你喝什麼不就是了,還……”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我是為你叫的,我非烈酒不喝,喝什麼女兒紅。”
白狐輕裘美少年道:“那你叫你的,我……”
只聽白衣客輕咳一聲道:“小二哥,浙江紹興的女兒酒,也叫花雕,你這兒有麼?”
夥計“哦”地一聲道:“敢情女兒紅就是花雕,您這位爺直說花雕不就行了麼?有,有,您且等等,我馬上送來……”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招手道:“我要一壺白乾兒,切幾斤牛肉,最好來盤包子。”
夥計應聲而去,一路直嘀咕:“女兒紅,嘿,這名兒有意思”
白狐輕裘美少年斜瞥白衣客一眼,碰了黑大漢一下道:“聽見了麼?人家搭腔兒了。”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咧嘴,道:“冒失。”
白現輕裘美少年一怔,旋即失笑,道:“不愧是個讀書種子,胸羅不差。”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別小看人,如此不凡人物,胸蘊定然不凡,別以為天下只有你傲誇紅粉,勝壓峨眉……”
白狐輕裘美少年“呸!”地一聲,橫目輕叱道:“口沒遮攔。”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怔咧嘴:“抱歉,閣下,我說溜了嘴……”
夥計捧著酒菜走了出來,往那兩位桌上一放道:“您二位要的全來了。”
“小二哥。”白衣客突然叫了一聲。
夥計應了一聲,向著那兩位一哈腰,轉身走了過來:“公子爺,您還添點什麼?”
白放客微一搖頭,道:“我不勝酒力,乘雪欲去,不添什麼了,我打聽個地方。”
夥計忙道:“您請說。”
白衣客道:“貴地有個梅花溪怎麼走法。”
夥計道:“公子爺,您問梅花溪是要……”
白衣客道:“我要找那第一枝……”
夥計啼笑皆非道:“公子爺,您真是,您帶著病,天既冷,雪又大,您穿這麼單薄,還要去看什麼梅花?再說那地方人少雪厚,又在山谷裡,萬一山上的雪崩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們這兒再膽大的人在這時候也不敢去,您怎麼能……”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你知道我去‘梅花溪’幹什麼?”
夥計道:“您不是要去看梅花麼?”
白衣客道:“我剛說過,我是個萍飄四海,浪跡天涯,一無家二沒親人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