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倒飛出去,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才能下床走路,然後他就有些懂了。在褚祿山一手打造的拂水房做事,最講規矩,何時何地殺人,用什麼手法最快殺人,何時何地撤出,要做得不折不扣,若有意外,自有其他人在暗中補救,絕對不允許誰自作主張,拂水房最忌諱自以為是,誰敢壞了規矩,大頭目褚祿山有的是五花八門的規矩來教人懂規矩,所以這麼多年下來,拂水房諜子死士的暗殺任何,從頭到尾都很乾淨,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久而久之,就少有“意外”發生了。
先前丟給雜耍侏儒一串銅錢的氈帽老者,在看到捉蝶女被人扛走後,就有意無意擋在了那對麻衣男女身前,不讓他們繼續靠近唐文貞夫婦,老者笑著上前打招呼,貌似見著了有世交之誼的晚輩,與那年輕人剎那間搭手六招,最終還是被“笑臉慈祥”的老人摟住了後者肩頭,一把淬毒匕首趁勢插入這名北莽捕蜓郎的腰間,而且飛快拔出,再度刺入!那名捉蝶女喬裝的年輕少婦則臉色如常地看待這一切,哪怕氈帽老人攙扶著自己“丈夫”迅速遠離她,她也沒有任何動靜,但她嘴角微微翹起,等到氈帽老人意識到不妙的時候,腦袋如同被劇烈撞擊了一下,向後一仰,額頭滲出血絲的老人在垂死之際,看到不遠處站著那個臉龐稚嫩但眼神陰狠的稚童,看似滿臉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歪著腦袋,輕輕吐出第二粒山楂核。
然後視線模糊的氈帽老者笑了起來,捉蝶女匆忙擠入人流,瞬間消失不見,但那個猜不出真實年齡的“孩子”則被永遠留下了,額頭上插著一根原本用以串糖葫蘆的木籤。在街上吆喝販賣糖葫蘆的憨厚老人抱起孩子,快步走到正要向後倒去的貂帽老者身邊,將頂端插滿糖葫蘆的木棍插入地面,騰出一隻手扶住了老友和那個早已氣絕身亡的捕蜓郎。
氈帽老者已經說不出話來,看著吵了半輩子架的老友,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後者紅著眼睛,先幫擦去額頭的血跡,然後拉了拉老朋友的氈帽遮住額頭,輕聲沙啞道:“老榕,回頭清明節,一定給你捎上那壺去年褚大當家賜我的好酒,放心走。”
氈帽老者背靠著那根糖葫蘆木棒,緩緩閉上眼睛。
在唐文貞右手側十幾步外,一名與拂水房遊隼各立山頭的梧桐院鷹士與北莽捕蜓郎同歸於盡,都是以袖中短刀相互致命,兩人肩並肩席地而坐,像是那醺醉後把臂言歡的好兄弟。
那天寶妝年輕女子對四周變故無動於衷,目標只有那個唐文貞。
李密弼苦心經營的那張蛛網,有一雙繭,六位提杆,三百捕蜓郎,八十捉蝶女,而她正是捉蝶女中的翹楚,甚至有望成為北莽第一位女提杆。
前提是她要在今夜殺了唐文貞,之前她親自所殺的十六名幽州官員,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唐文貞。
所以那些捉蝶女捕蜓郎的戰死都是值得的。
一步。
距離還矇在鼓裡的唐文貞就只有一步了。
突然唐文貞身邊那個不起眼的少婦撞入她懷中。
鐘樓外廊,矮小道人身邊多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佩劍青年,身體傾斜而立,手肘抵在圍欄上,眯眼看著鬧市跌宕起伏的隱蔽廝殺,撇了撇嘴,“功虧一簣啊。”
面容蒼老的道士收回視線,似有不甘,但還是收起冊子,那柄蠅拂搭在手臂上,用聽上去極為彆扭的離陽官話平淡道:“要怪就怪你們蛛網情報有誤,竟然連唐文貞的妻子是北涼諜子都查不出來。”
佩劍青年的離陽腔調就要順耳許多,聽上去跟中原人完全一樣,漫不經心道:“老子只是個幹髒活累活的提杆,又不是神仙,真說起來,你這位道德宗掌律大真人,才被人說成神仙。”
老真人沒有動怒,“冊子上有一百三十五個目標,如今才殺了三十七人,不說我朝江湖死士,和北涼那些斥候遊騎這類無關緊要的角色,但光是你們蛛網就已經死了一名提杆、十二位捉蝶女和三十一名捕蜓郎,是不是得不償失了?”
北莽提杆沒有說話。
道德宗掌律真人皺了皺眉頭,“這趟長庚城之行,我方已經沒有後手,難道你跟我聯手就想殺掉那個重兵護衛的幽州將軍皇甫枰?”
看上去很年輕但手背滿是老年斑點的劍客聞言冷笑道:“除了你道德宗崔瓦子,陪著我跑來看熱鬧,公主墳那張陰陽臉,棋劍樂府的大樂府,還有魔道高手榜上的兩個,都沒有出現,你就不好奇他們在哪裡?為什麼一路上你們五大高手出手的次數屈指可數,要知道在葫蘆口前線上,北涼不是沒有派人坐鎮,傾巢出動的聽潮閣高手,一半可都躲在那裡守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