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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部分

起來毫無顧忌,甚至大將軍當年不願跟離陽趙室撕破臉皮,在新涼王手上,已經給人造成了一種北涼大可以割據自雄的隱約態勢,這恐怕也是朝廷扭扭捏捏最終對漕糧鬆手幾分的根源所在。新涼王和新北涼已經開始讓朝廷明白一件事:徐驍交給我徐鳳年的擔子,我扛下了,我們北涼也願意為朝廷鎮守門戶,這就是底線,你如果再來三番五次噁心試探,先掂量掂量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北涼陳兵東線,拒退賜諡聖旨。朝廷看似惱羞成怒,馬上還以顏色,不予奪情。但同時,又不得不做出了封贈上柱國頭銜以及開禁漕運的兩手補償,這期間,如果徐鳳年意氣用事,再度拒絕上柱國,恐怕朝廷就要寧願爛在襄樊糧倉,也不會把一粒漕糧運入肥壽城,說不定還會以雷霆手段,封堵鄰州入涼各大驛路。

這些都是需要雙方小心翼翼權衡利弊的勾心鬥角。以後這樣的你來我往,只會更多。

小姑娘冷不丁說道:“這些年,老黃帶我在一百多個地方停過,他說都是他種過莊稼的農田,有些荒廢了,有些還是青黃不接,有些收成不好,但終歸是有收成的。”

徐鳳年笑道:“我師父跟褚祿山都把黃龍士看成春秋最大最厲害的諜子,誰能接手他的整個諜報系統,誰就能佔盡先機。不過我們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經營的,如何挑選稻苗,如何引水灌溉,如何關注長勢,如何收割秋稻,沒有人知道黃龍士是怎麼做到的。”

小姑娘很認真說道:“蹭飯,喝酒,聊天,罵人,騙人,走人。換個地方,再這樣做一遍。”

楊光鬥扶額嘆息。天大的難事,春秋最大的秘密,就給小姑娘的十二字真言給如此馬虎帶過了。

小姑娘歪著腦袋,問道:“你不問我那一百多個地方是哪兒,那些人到底是誰?”

徐鳳年搖頭笑道:“北涼自顧不暇,沒精力也沒本事去跟各路梟雄逐鹿天下。”

小姑娘呵了一聲,“你問我,我也記不住幾個。”

楊光鬥覺得跟這兩位相處,真是遭罪,有些理解曹嵬的慘淡心情了。

徐鳳年伸出雙手,玩笑著把少女那張微圓的臉頰拉長。

少女也不生氣,含糊不清說道:“你說什麼儒釋道三教合流,我也聽不懂,不過老黃說過,你身上有副藥引子。”

徐鳳年想了想,“我知道了,黃龍士應該是在說那龍樹僧人給我喝下的碗血吧,不過我這兩年一直感受不到,就沒當回事。”

少女竭力想了想,又說:“四百年前有個高樹露,就是你前段時間說過的那個,我剛才想起來了,老黃提起過他,說這個傢伙半死半活著,在太安城某個地方,是趙家的一張保命符,原本是用來壓制王仙芝的。虎龍山好像……呵,這件事情忘了。”

徐鳳年收回手,又屈指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是龍虎山。”

少女哦了一聲。

徐鳳年跟她並肩靠車壁,輕聲道:“別人想不通黃龍士這麼翻江倒海圖什麼,我倒是稍微理解一點,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直是儒家意旨所在,不過黃龍士顯然要更高一籌,因為他眼中沒有皇帝,他孑然一身,本就用不著修身齊家,不把皇帝放在眼裡,也不用去幫著皇帝治國平天下,所以他才可以跟誰都不一樣,他大概是隻想要一個我們所有人都看不到,甚至想都想不到的太平世道。”

少女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膝蓋,“對,大概是這麼個意思。還有老黃就說過這玩意不是用來跪人的。”

徐鳳年陷入沉思,自言自語道:“這個把整塊春秋田地都掀翻的老農。”

少女屈膝,把下巴擱在膝蓋上,“老黃說他也要死了。”

第164章祥符之春,匹夫之勇,國士之風

雖說一年之計在於春,祥符元年的春天,可清明一過,也就到了收尾的時候。廣陵道的西楚古都,在被徐家鐵騎踏破之後,已經由神凰城改名為充滿屈辱意味的失鼎城,城郊深山有座磨磚寺,寺名源於一段著名的佛門機鋒,給春秋期間愈演愈烈的坐禪一事降下了火氣,因為磨磚寺主持說了一句磨磚無法成鏡,坐禪如何成佛?這一日拂曉,晨鳥啼鳴,三人走在林蔭小徑上,老者很老,白髮雪眉,拄了一根青竹柺杖登山,踩在鋪有大小不一鵝卵石的山路上,踉踉蹌蹌,卻不要人攙扶。青衫儒士年紀也不小了,兩鬢霜白,不過氣態尤為清逸出塵,一見忘俗。女子最為年輕,容顏絕美驚豔,不似人間女子,背了一隻紫檀劍匣,腳步輕盈。大概是照顧實在太過年邁的老人,三人登山時並無言語,進入不見香客身影的清淨古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