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那個女演員曾經是個三級片女星，後來想轉型沒成功，退出演藝圈嫁人了。其他演員基本上都是龍套。而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是本片的導演。

出現在片頭和片末的名字叫做鄧觀。然而網路上，卻半點搜不到這個人的資訊，即便是有，看起來也和電影毫無關係，八成是同名同姓的。甚至李奉倩給他的這張電影，也搜不到任何資訊，彷彿從來沒在這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把李奉倩約了出來。

他們倆在一家家庭餐廳見面，方靖特地要了個小隔間。

“好看嗎？”李奉倩帶著一種“我就知道”的得意笑容。

“太震撼了，不知道怎麼說。”方靖咕咚咚喝下一大杯水，抹抹嘴，“我原先以為《盜亦有道》就是周策的最高演技了，沒想到……”

“沒想到他這麼生猛是吧？”李奉倩滿足地笑著，拿過菜牌。

“這電影，我沒在網路上搜到任何資訊，包括導演。”

“我也一樣。相信我，當年看完這張碟，我的反應跟你一樣。那時候我都已經放棄周策很長時間了，恨鐵不成鋼吧，應該說。總之拒絕看他的電影。後來在資料庫找到這東西，幾乎瘋掉，立刻去搜尋關於這張碟的一切資訊，居然什麼都沒有。”李奉倩從菜牌上抬起眼睛，“你想吃什麼？”

“我不知道……”方靖長出一口氣，往後一仰，“一點都不餓，我覺得那電影的氣氛還把我包得嚴嚴的，出不來。”

“你還真是天生的演員……我看完雖然挺難受的，就沒你這麼大反應。”李奉倩說，“我在藝星那一年就跟著了魔一樣打聽關於周策的事，後來終於聽一個老員工說了一點。”

她放下菜牌，盯著方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些膠片，實際上是要被銷燬的。”

“什麼？為什麼！”方靖大驚。

“當時藝星簽下周策的時候，已經安排他走青春偶像路線，接的廣告也大多是運動飲料、運動裝、球鞋這樣的，需要良好形象。你看到周策在那片子裡露點了吧？”

方靖點點頭。周策在那場戲裡確實有露點，是和他手下一個流鶯的十八禁鏡頭。不但三點全露，而且那場激情戲拍得極有性虐待的意味。

“後來藝星發現了這部戲，就出錢把所有的複製都買了。其他的全部被銷燬，只有這一張不知怎麼的被留了下來。你也知道，電影資料庫裡灰有多厚，不是我無意中發現，這膠片說不定就一輩子不見天日了。”

“那你還找沒找到其他的東西？”方靖急切地問。

李奉倩遺憾地搖搖頭：“沒，就這一張。對了，你做複製了沒有？”

方靖點了點頭，把碟片從包裡拿出來，“我拷了一份在碟裡，一份在電腦裡。這片我得仔細看看。”

“唉……”李奉倩幽幽長長地嘆氣道，“不知為什麼，跟你說了以後，彷彿卸下一個重擔。國王長著驢耳朵！”

“國王長著驢耳朵。”方靖也跟著她嘆氣起來。

（第十章未完　禿筆墾題扭）

過了一會兒，菜陸續上來了。李奉倩似乎很喜歡這家店做的菜，吃了很多，方靖根本沒有胃口，一個勁兒地說話。

“我覺得這片子就是為了最後那一分鐘存在的，前面的部分拍得再好也不過是二流黑幫片，最後一分鐘才發現這片子是講邊緣人的。”

“哦？說說看。”李奉倩很感興趣地蹙了一下眉頭，作出一個用心傾聽的姿勢。

“這就好像偵探小說一樣，所有的線索都是為了最後找出兇手的真面目而鋪陳的。就說為什麼九哥不害怕警察卻害怕老大一樣，這個人的道德觀念整個就是扭曲的。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殺掉小春。”

“這一段被刻意淡化了，”李奉倩喝了口水，“從小春走去找九哥，一直到被殺掉，九哥都沒出現過正面鏡頭，唯一能表現他心理活動的就是一個菸頭。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方靖稍一思索，斟酌著詞句說：“我想可能是因為他並不愛小春。雖說他對小春很好，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這樣的感覺。”

李奉倩贊同地點點頭：“你的直覺很敏銳。他確實不愛小春，他愛的是一種假象。他跟小春像演戲一樣扮家家酒。那個鏡頭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他們兩個對坐像夫婦一樣吃飯的時候，小春是完全沒化妝的，九哥衣著也很樸素。他們反而是靠褪去偽裝來演戲。”

“也就是說……”方靖的腦袋裡彷彿一條渾濁而奔湧的河，泥沙翻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