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難怪連咱娘那過日子好手都攛掇開車回家。搞半天就為了聽別人奉承幾句。我還尋思呢,咱小叔那麼愛講效率的人,咋就能同意,真是心照不宣。”
畢成聽完也跟著樂了:“姐,你這人就是嘴不好。啥事兒心裡有數就得了,非得說出來,怪叫人尷尬的。”
“我又沒情商感人質問小叔是要鬧哪樣,這不就跟你說說?”
畢成看到他家那快要塌窩的土坯房了,隨口回道:
“人不都那樣?在外面怎麼厲害沒用,只有在鄉里鄉親面前,才總惦記著想證明點兒啥給人看看。咋折騰活著就是為個面子。其實一想沒啥大用,可一輩子卻放不下。”
畢月不置可否。
也是,這不是後世連鄰居家姓啥都不知道的時代。
這是從村東頭到村西頭,甚至跟前兒幾個屯子嘮一嘮你家誰誰誰,對方一拍大腿,哎呀媽呀,那是我三舅姥爺啊,瞅瞅,就是那種彼此都認識的時代。
爹、娘、小叔,那是跟這些人相當熟悉的了。
中國人的面子問題,要是在不認識人面前,還真就無所謂,丟磕磣都不怕,怕就怕在都熟。
畢月扶著畢晟到了家門口,挺意外,迎接他們的居然不是大鎖頭,而是煙筒冒煙。
推外屋門進去,熱氣撲鼻。
“大山哥?”姐弟倆異口同聲。
趙大山打扮的可比在京都強多了。
新棉襖,深藍色西褲,頭髮也剪的挺短,不像在京都那時候腦袋上扣棉帽子,只是手上拎著個燒火棒看起來有點兒不配套。
“嗯。回來啦?炕都燒暖和了,大鍋裡燒的是水,你們願意洗,洗洗吧,解解乏。”
畢成瞟了眼畢月,畢月道:“我去飯店又去火車站找你的,咋沒見著你人影?你關大門說走就走啊?不知道打個招呼?這傢伙,我去火車站一頓擠也沒看到你。”
趙大山眼睛盯泥磚:“咋的?有啥事兒啊?”
“沒事兒,現包的餃子喊你家吃飯去,尋思送你上火車呢,你可倒好。我又裝一飯盒去找你,也沒找著。”
聽畢月說完,趙大山心裡更難受了。
“啊,我……行了,你們姐倆休息吧,趕明兒咱再嘮,我出來忘鎖大門了,先走了。”
出了畢家,趙大山心堵的厲害。
現在的情況,不是畢月樂不樂意把姓楚的踹了跟他,而是他不配,他不乾淨了。
畢月疑惑地指門口,問畢成:“他咋了?”
畢成掀開大鍋蓋,準備舀熱水:“你整的唄。大山哥再上趕子吧,都被你拒絕了,還能老貼上來?不過,姐啊?”
畢月立眼睛:“少廢話。你也要跟娘似的,想對我跟誰好不跟誰好插手啊?我看你要反天!”
進了屋的畢月,聽到外屋的畢成自言自語道:
“看看大山哥。也不是說楚大哥不好,就是差點兒啥,差啥呢……姐,就比如給咱家燒炕吧,楚大哥指定想不到。他沒住過咱家這樣的房子。”
畢月深吸氣,閉眼。這幾天,她都要煩透了。
沒一個人同意她和楚亦鋒再處下去的,連畢成都叛變了。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越是這樣,她越替楚亦鋒叫不平。
你說人家在外地訓練呢,根本就不在家,就因為他媽他姐,倆招人膈應的,大清早領著看升旗就被遺忘了,曾經幫她和畢成的好,也被忘腦後了。
……
二十八白麵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
這一回了趙家屯,畢月坐在炕頭,看著忙的團團轉的劉雅芳,感嘆:
真是到了她孃的主場了。
她娘一會兒跑倉房大缸裡拿凍肉,一會兒站在房頭跟胖嬸兒扯著嗓門喊話,咋聽喊話聲咋都覺得可揚眉吐氣了呢。
說的話更是可沒營養了。
你家和幾斤面啊,我家今兒個誰來啥的。
總之,無論乾沒幹啥有意義的事兒,感覺她可閒了,她娘可忙了。
還有,哎呀媽呀,她不適應啊!
這過的是啥日子啊?
一天吃飯時間不定,來人就熱酸菜燉肉,用大鋁盆連酸菜帶大骨棒的裝上,誰來都支炕桌,花生米,血腸蒜醬,凍白菜蘸醬的,一頓飯一做一大鍋,感覺天天吃剩菜似的,也沒個小炒。
她爹她小叔更可怕。
一天兩頓酒,頓頓酒無論來串門的人是誰,都派她和狗蛋兒跑腿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