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掙脫權位的漩渦。
所以那份心意,始終說不出口,就怕今後害己害人,耽誤、連累了她人。
蕭氏將他的掙扎都看在眼裡,心中不由波瀾暗起:當年一個雲翳,幾乎毀了整個皇室,巧言令色玩弄得父親宛若行屍走肉,又折磨得兄弟生不如死。這份絕望的陰霾流毒至今,烙在了血液之中,又傳給了下一代。
如今,馮唐回來了,帶來了新一次的風起雲湧。兒子老了,孫兒未老心已衰,而她——怎麼都不可能是老不死的妖精,這個“家”,她還能再看上幾年呢。
嘆一口氣,蕭氏沒有再為難雲涯:“起來罷。記住皇上對你的重託,莫有下次,無論是出於什麼緣由。”
“是,謝太皇太后。”雲涯起身,趁著小院無人,皺眉道,“恕臣僭越,太醫院藥材被摻毒藥,看似為宮禁不嚴,可其後牽扯無數。太皇太后貿然將人處死……恐斷了線索。”
“哼,你還不是太子,就敢這麼跟哀家說話了。”連“皇太|祖母”都不叫了,說起正事來,比雲徵那冷娃娃還冷,蕭氏看著他,冷冷直言,“皇上命你回宮,既是通傳,也是試探。”
究竟是試探太醫院,還是試探別的什麼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心懷不軌者,自見齷齪。
“皇上絕無懷疑太皇太后之意。”壓下之前亂人心神的“太子”之論,雲涯寸步不讓,“否則,斷不會連夜派臣趕回皇宮。”
“嘴倒是厲害。”蕭氏看向遠處瀰漫著血腥味兒的院落,冷笑,“那哀家就告訴你,哀家為何要連夜杖斃這麼多人——他們並不是‘此次’下毒之人。”
“那您為何……”
“宮裡的藥材都是安全的,流出宮外的渠道,不歸哀家管。可若今夜哀家不杖斃他們,明日起,會有更多的‘毒物’從太醫院流入圍場。本是治病救人、安神凝氣的藥物,由皇室發下,卻變成了要命之物;皇室邀約秋狩,卻監守自盜了火藥,埋作了篝火堆,把圍場變成了鬼門關。御苑現棺,篝火爆炸,圍場禁嚴,京城也禁嚴,全城的勳貴,出不來、進不去,聯絡不上——要是再怕了,或乾脆橫一條心了,可不得都起來造反麼!”
雲涯聽得明白,心中更是波濤洶湧:“原來……他們是潛伏的探子,目的是進一步栽贓整個皇宮。”對方的目標不僅僅侷限於一個蕭家的太皇太后,也不只是為了引戰皇上與肅王,對方是要整個皇室陷入浩劫,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正是此意。蕭氏更加嚴厲:“別成天的鬧什麼帝黨,肅王黨,太上皇黨。皇上是天下之主,肅王是皇室的親王,哀家是皇室的太皇太后,你是未來的太子,你們必須牢牢記住!”
蕭氏看著黑漆漆的天際,聲音漸輕:“這次被盯上的是整個皇家,被若看不明白這點,雲朔跟雲徵兩個,永遠鬥不過那妖物……將這句話原原本本告訴皇帝與肅王。其他,哀家別無可說。”
蕭氏以不欲多說,走得極快,雲涯緊緊握著拳,恭送皇太|祖母離開;待再看不見人時,方才攏了攏袖中的東西,轉身,向著後宮某處前去。
蕭氏所言晦暗難明,但確實暫時穩住了局勢;皇上那邊也暫且不會有大的動作,所以,他不妨去求證一番,或許,能夠弄明白,蕭氏所言的“妖物”究竟是什麼。
這是一座清清冷冷的宮殿,昔年的繁華已然凋落。亭臺樓閣間,厚厚的蛛網層層疊疊,院裡有一口井,水早枯了,青苔溼滑,黏黏膩膩的,給人一股子噁心感。
宮殿的主人早已不知春秋日夜,雲涯推開帶著厚厚塵灰的木門時,之間黯淡的月光下,那年過五十的婦人,披頭散髮,瘋瘋癲癲的,翹著蘭花指兒,做一個婉轉的身段,沙啞地唱著:“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昇……”
雲涯錯開幾步,離她遠些,方才見禮:“孫兒見過祖母。”
這個在冷宮中荒涼度日的女子,便是雲涯的祖母,沈太昭儀;為叛亂的雲蔚連累,被打入冷宮,受不住喪子的劇痛與四面八方的冷嘲熱諷,瘋了。
“……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沈太昭儀唱得極入情,整整一段都唱完了,方才轉過身來,晃悠著,打量著雲涯,“是你啊、呵呵,你、你都長這麼大了……”
“難為祖母還認得孫兒。”雲涯說著,邊走到桌邊,點起燈,看得清楚才方便。
“哈哈哈……怎麼會不認得?”仰著臉朝天一笑,沈太昭儀忽然又齜開牙,活像個母夜叉,“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你是個妖怪,跟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