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更了,黛玉也快走至最偏的幾個帳篷,頓時被隔了幾丈遠的一個特殊的帳篷吸引了:那個帳篷周圍,滿滿的是全副武裝的侍衛。
裡頭隱隱還傳來女人的叫罵聲:“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們憑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把咱們都當犯人看了?”
還有另一個女人焦急的勸聲:“嫂子,你冷靜點!”
“那是誰家的?”黛玉莫名覺得有些耳熟。
“是保齡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篝火營出事,史昭儀被幽禁,史家這兩位沒少上躥下跳的夫人哪裡又逃得過。
幸虧早了一步將雲妹妹帶了出來,要不然,這模樣,誰還能去照顧發燒的小姑娘。黛玉蹙著眉,搖頭:“這時候鬧,真不妥……別讓她們罵了。”
宮女服了服身子,拿著弄月留下的令牌給侍衛看,侍衛如獲大赦似的趕忙讓開,看著那宮女進去,苦著一張臉——這保齡侯夫人太能鬧騰了,一邊是皇命難違,一邊是罵街的侯夫人,他們實在憋屈,誰想要大晚上的站夜崗看犯人,這次出這麼大事兒,到底要摘多少人的腦袋,他們心裡還忐忑著呢!
宮女進進出出的很快,裡頭也已然安靜了下來——法子很簡單,弄月特地讓太醫配了點蒙汗藥,專供“不識好歹”抑或“不時之需”。
“林姑娘,差不多了,您也回去歇著吧。”
黛玉輕輕“嗯”了一聲,緩緩往回走,很累,可,又哪裡能真的歇下。
……
圍場與皇宮相距甚遠,雲涯快馬加鞭,終於在四更天時堪堪趕到皇宮,撂了韁繩剛想往寧康宮趕,卻又皺眉:宮裡星火點點,太醫院那邊點著一排溜的燈籠,如深夜熒惑,分外可怖。
雲涯循著火光過去,就見太醫院裡,一排條凳上,十幾個幾乎沒了模樣的“人”,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順著凳角流下,乾涸成一條條的暗紅色,滿滿的血腥味。
太皇太后蕭氏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年過八十的老人家,卻比太上皇還要剛硬得多。
雲涯目不斜視,走上前請皇太|祖母安。
蕭氏必然知曉了圍場之事,否則絕不會連夜地整治太醫院;雲涯卻如不知道一般,跪著報上圍場中篝火營爆炸一事,從頭到尾毫無隱瞞,之後才道:“還有一件事須稟明皇太|祖母,只是,還請皇太|祖母屏退左右。”
蕭氏皺了皺眉,而後轉身,單獨將雲涯帶進了一處空蕩蕩的院子,方才道:“是那具棺材罷……裡頭的,究竟是誰?”
認得棺中之人的只有皇上和肅王,看來他們二人都沒通告內宮之意。因此,雲涯也只是搖了搖頭,據實相告:“臣不知那人身份,但看衣衫裝扮,是個道士。”
蕭氏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目光卻停留在了雲涯的肩胛骨處,粗看沒什麼,仔細瞧著,卻有不正常的聳耷感——蕭氏頓時目露厲色:“你受傷了?”
“……是。”
蕭氏沉默了更久,久到雲涯都覺得壓抑,方才淡淡言:“你可知道,皇上有意立你為太子。”
作者有話要說:這句“太子”,請接幾章前的標題“省王孫閨秀謀位難為”~
第75章 知天意更知天命難違曉鬼事或曉居心叵測
皇上有意立你為太子。
雲涯不由僵了僵身子,掩在袖中的手緩緩握緊;就連肩膀處的刺痛都難以掠去略微的心神……無法自欺欺人;雲涯低著頭,承認:“臣、知道。”
如果一開始只是懷疑;當皇帝五叔將定疆域這種“千乘之功”交到他手上時;他已然是不能再明白了。
太上皇年老,皇上無子;可笑的是肅王也至今無後。皇家剩下的;也只有他與雲諾。
陸家毀了,雲諾則被毀得更早;他似乎成了皇上唯一的選擇——如果,皇上始終堅持著不要自己的親生子嗣。
平心而論,皇上作為他的“殺父仇人”,對他還算不錯,至少,比他的親父好了百倍;可古人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的出生,若配上太子的地位,簡直就像個跳樑小醜。
他出生時,整個皇族已然被籠罩在一片緊張而壓抑的悲觀氣氛之中,越是聰慧,越是高位,越是快要自己折磨死了自己,如今他也逃不過這份疲憊的心術——知天意作弄,更知天命難違,皇上想要立他為太子,可他的身份,還有他與皇上僅僅十四歲的年齡之差,都是隱而未發的禍患。
猶記得,當年,太上皇對太子是如何的寵愛,又是如何的忌憚;太子的心性,已是皇族之中難得的灑脫,卻又終究沒